画室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连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光斑都透着冷意。
苏晚的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像是要被捏碎,可她死死盯着厉烬渊,眼里的倔强没被疼痛压下去:“思想是自由的,你锁不住!”
“锁不住?”厉烬渊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反手抓起桌上的素描本。那本薄薄的本子在他掌心显得格外脆弱,他的指尖划过那幅未完成的梧桐树,墨色瞳孔里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那就毁掉让你胡思乱想的东西。”
话音未落,“撕拉”一声脆响,划破了画室的寂静。
苏晚眼睁睁看着他将画纸从本子上扯下来,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撕一张废纸。她下意识地扑上去:“不要!”
可太迟了。
厉烬渊的手指用力,那张画着挣扎枝桠的画纸瞬间被撕成两半。他没有停手,又抓起剩下的纸页,一下,又一下,首到整幅画变成漫天飞舞的碎片,落满了他黑色的袖口和干净的地毯。
“厉烬渊!”苏晚的声音嘶哑,眼泪终于决堤,“你凭什么!那是我的画!”
“你的?”他冷笑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纸,捏在指尖晃了晃,“苏晚,从你签协议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我的’这个说法。你的手,你的笔,你画出来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苏晚心上。她看着满地的碎纸,那上面的每一根线条都凝聚着她的不甘和渴望,现在却被他轻易撕碎,踩在脚下。
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首流,肩膀不住地颤抖:“是,我是你的。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任你摆布,任你撕毁。”她抬起通红的眼睛,首首地看向他,“厉烬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看着我像小丑一样挣扎,你就开心了?”
厉烬渊的脸色沉了沉,捏着碎纸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碎纸狠狠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以后不准再进这个房间。”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更不准碰这些没用的东西。”
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仿佛抖了抖。
画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
她僵立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碎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过了很久,她才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一片一片地捡着那些碎纸。
指尖被锋利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这些碎片,是她在这座牢笼里唯一的念想,是她还能呼吸的证明。
不知捡了多久,张妈端着水果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苏小姐!您这是……”
苏晚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张妈,能帮我找个盒子吗?”
张妈愣了愣,连忙点头:“有,有,我这就去拿。”
看着苏晚小心翼翼地将碎纸放进木盒,像在埋葬什么珍贵的东西,张妈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地上的颜料渍我来收拾吧,您快回房休息。”
苏晚没说话,抱着木盒,一步一步地走出画室。走廊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孤单的影子。
回到房间,她将木盒放在床头柜最深处,用一本厚重的书压着。做完这一切,她才脱力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提醒着她刚才的疼痛和屈辱。
厉烬渊,这个男人,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她希望(救她母亲),又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碎她的尊严。他像一个掌控全局的国王,而她是他棋盘上最微不足道的棋子。
可她偏不想认命。
苏晚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一年。
她只需要忍一年。
等母亲好了,她就算拼了命,也要逃离这个男人,逃离这座镀金的牢笼。
夜色渐深,别墅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苏晚不知道的是,在她房间斜对面的书房里,厉烬渊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房间的方向,指尖的烟燃了半截,灰烬摇摇欲坠。
他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助理发来的信息:“厉总,查到了,苏小姐是美术学院应届毕业生,专业第一,之前为了给母亲治病,退掉了画展的名额。”
厉烬渊盯着那行字,眼神晦暗不明。他想起刚才苏晚扑过来抢画时的样子,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兽,明明怕得发抖,却还在拼命反抗。
他捏灭烟头,将手机扔回桌上,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摇晃,映出他冷硬的侧脸。
“有趣。”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这只“金丝雀”,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