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去还是不去？”春棠望着沈青瑶，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沈青瑶看向陆砚之，“你怎么看？这谢三公子宴请，怕是来者不善。周慕白从一介布衣摇身一变成为新晋的工部都水司郎中，恐怕是攀上了谢道临这棵大树。此番谢三公子为其设宴，背后不知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陆砚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道：“去。为何不去？若不去反倒显得我们怕了他们。而且宴会上鱼龙混杂，或许能从中打探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消息。只是……”他看了沈青瑶一眼，“我与你一同前往，恐怕会惹人非议。”
沈青瑶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不在乎那些。只是宴会上局势复杂多变，你务必要事事小心，切不可意气用事。”
陆砚之抬头，撞上沈青瑶的目光：“好！”
两人稍作整理，便随着前来邀请的侍从登上了那艘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画舫。
画舫内灯火辉煌，丝竹声裹着脂粉香扑面而来。官员们搂着歌姬调笑，玉杯相撞声中尽是谄媚谀辞。
陆砚之和沈青瑶刚一现身，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谢三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优雅起身，快步相迎：“沈小姐、陆公子，二位大驾光临，真让这画舫蓬荜生辉啊！”
话音刚落，一位绯袍官员率先发难，阴阳怪气道：“这不是陆公子吗？文章写的天花乱坠，怎么穿得还是粗麻烂布啊？” 其他人闻言，纷纷哄笑起来。
陆砚之闻言神色镇定，微微一笑道：“《论语》有云：‘君子不器’。身份地位，不过是外在皮囊。在下虽为布衣，却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君身着官服，难道只知声色犬马？"
另一位胖官员拍案而起，哼道：“好个巧舌如簧！既如此，敢接我一问否？”
陆砚之背手而立，从容点头：“但说无妨。”
胖官员眼珠一转，说道：“昔日苏秦佩六国相印，纵横捭阖，陆公子以为，当今朝堂，可有这般人物？”
陆砚之环视众人，朗声道：“《孟子》曰：‘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朝堂之上并非无才，而是要看这朝堂容不容得下为国为民之心。怕就怕有人心怀私欲，祸乱朝纲！”
众人一时语塞，却仍不甘心。
这时，周慕白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陆兄才思敏捷，令人佩服。早就听闻陆兄诗词造诣乃临安一绝，今日陆公子不妨也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陆砚之心中冷笑，这群人分明是想故意刁难。他环视一圈，见窗外湖水秀美如画，画舫中舞姬旋转裙裾轻似流云，而官员们却沉醉于酒色，当下略一思索，举步前行。
一步，两步……第七步驻足时，狼毫己蘸满浓墨，笔锋游走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赫然入目。
舱内骤然死寂。歌姬的琴弦绷得发颤，烛火在官员们阴晴不定的脸上跳跃。
陆砚之笔锋再转，“暖风熏得游人醉，首把杭州作汴州”力透纸背。
掷笔时，墨点溅在案上，宛如心头血痕。
谢三公子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佯作大笑：“陆公子好诗啊！只是这诗......”
“管他什么诗！”另一位醉醺醺的官员将歌姬搂得更紧，“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众人哄笑，丝竹声再度靡靡而起。
宴至尾声。宾客们或醉倒，或三三两两离去。一位侍从走到陆砚之身边，低声道：“陆公子，我家公子请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陆砚之看了沈青瑶一眼，沈青瑶微微点头，道：“我在岸边等你，速去速回。”说完便自行下了画舫。
陆砚之跟着侍从来到画舫的一角。此时，西周巧合般得安静下来，只有湖水轻轻拍打着船身。画舫旁的阴影里，似乎有黑影在暗暗窥视，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谢三公子脸色一沉，低声道：“陆公子，断云峰崖底坍塌那日，你恰好失踪。若非家父网开一面，你早成了崖底冤魂。”
陆砚之心中一凛，盯着谢三公子道：“谢三公子这话何意？段云峰崖底坍塌和我陆某有何关系？”
谢三公子冷笑一声，“不必装蒜！不过，我今日倒是有个合作想与你谈谈。” 他看了看西周，压低嗓音道：“春闱将至，科举舞弊之事你可敢插手？只要你在殿试时揭穿考官，我保你高中。”
陆砚之心中一惊，没想到科举竟还存在舞弊之事。他沉声道：“科举森严，岂容舞弊？谢三公子，您怕不是在说笑吧。”
“森严？”谢三公子嗤笑，“朝堂之事，复杂得很呐。有重臣撑腰，什么都干的出来！你若答应，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若不答应......”他瞥向舫外暗涌的湖水，“这湖水可深着呢。”
陆砚之沉默片刻，抬眸时目光如暗潮翻涌：“事关重大，请容我三思后再作答复。”
谢三公子满意颔首：“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好了明日来诗社找我。” 转身时锦袍拂过船舷，惊起夜鸦掠过湖面。
沈青瑶在岸边望着画舫剪影，春风掀起她的发梢。
见陆砚之走来，她迎上前去：“他说了什么？”
陆砚之将经过扼要相告，末了望向湖心明月：“科举舞弊兹事体大，谢三公子为何找上我？其中恐有蹊跷。”
沈青瑶沉吟道：“谢道临权倾朝野，若真有舞弊，背后定有惊天阴谋。我们须得从长计议。”
陆砚之微微皱眉，“周慕白不过一介幕僚，都能摇身一变成为工部都水司郎中。以谢道临的权力地位，谢三公子若想弄个官职，首接找他父亲要一个便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这正是蹊跷之处。”沈青瑶抬手将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眸光闪烁，“目前情况不明，不妨暂且先答应谢三公子，再走一步看一步。”
陆砚之点了点头，“好！听沈女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