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月没多想,径首往旁边的巷子里走。
刚才杨文进是和那个女人一起进的巷子,结果就杨文进出来了。
那个女人没准是从巷子另一头走了。
首觉告诉她,杨文进和那女人关系一定不简单。
苏见月快步绕到巷子另一头,果然看到一条更窄些的胡同,七拐八弯的,通向别的街道。
她回忆着那女人的衣着打扮,往巷口乘凉闲聊的几个妇女走去。
“几位婶子,劳烦问一下,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从这里过?”
“她穿了件白底带小碎花的衬衫,卡其布裤子,长得挺齐整的,皮肤也白净。”
“她是我表姐,刚刚一不注意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几个妇女见苏见月长得俏丽,问话时笑意盈盈的,顿时心生好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给她指路,苏见月道过谢后,顺着胡同一边问一边走,很快来到了一片红砖楼房下。
苏见月在楼下树荫下,逮着个摇蒲扇的大爷问话。
“大爷,我找我表姐,她男人好像是在机械厂上班的,姓啥我一时给忘了,您有印象没?就住这附近的。”
那大爷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慢悠悠地开口:“这片儿住机械厂的人是不少,你说的那女人,叫啥名啊?或者她男人叫啥?”
“哎呀,我这脑子,”苏见月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光记着她家大概住这块儿了。她今天还跟我说起她儿子,说学习可好了,要考大学呢!”
她故意把“考大学”三个字说得响亮了些,还带着羡慕的语气。
大爷一听,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一栋筒子楼。
“你要是说儿子学习好,有出息的,那可能是住三楼东头那家,朱淑芬。她男人是机械厂的,不过不常在家住,听说是厂里的领导。”
朱淑芬?
苏见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上立刻堆起感激的笑容。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
“大爷,真是太谢谢您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她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往那栋筒子楼走去。
刚走到三楼楼梯口,还没等她看清门牌,就听见东头那家虚掩的门里,传来一个兴奋的男孩声音。
“妈?我真的能上大学了?还是首都的大学?”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疲惫。
“当然!妈刚去问过你爸了,他都安排妥当了,你安心等去首都吧!”
苏见月脚步一顿,眉头微挑。
首都上大学?
她贴着墙,站在窗边屏息听着里面的对话。
“太好了!妈!等我上了大学,毕了业,找了好工作,就能为您和爸争光了!”
男孩的声音里满是憧憬。
“傻小子,妈不求别的,只要你有出息,妈就知足了。”
女人的声音温柔了许多,随后继续叮嘱他。
“这事儿还没定,你先别往外说,你爸最近到了转正的关键时刻,你可别给他拖后腿。”
“爸真的要从副厂长转成正的?那他是不是也要和那个女人离婚,把我们接回去?”
男孩的声音越发惊喜。
“嗯,你爸答应过我们,只要坐上机械厂厂长的位置,就会接我们回家。”
“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苏见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大学名额,杨文进不是给朋友的儿子买的吗?
机械厂只有一个副厂长,里面那男孩一口一个爸叫着……
好家伙!
这杨文进藏得够深的啊!
在外面不仅养了女人,连私生子都这么大了!
苏见月没有惊动里面的人,暗暗记下门牌号,转身离开了。
——
见还有点时间,苏见月回了赵婷家的便饭店。
“月月,你怎么回来了?”
赵婷一见她就迎了上来,还往她身后看了看。
“你弟弟呢?没跟你一块儿?”
“他呀,说去街上转转,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见月笑着应付,然后话锋一转。
“婷婷,听说最近机械厂要换厂长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赵婷的父亲正好从后厨出来,闻言接话:
“是有这回事,孙老厂长快退休了,这厂长的位子,估计就是杨副厂长的了。”
“杨副厂长?”苏见月故作惊讶。
“可不是?”赵父一拍大腿,“杨副厂长那可是个大好人!对人和气,没啥架子,业务能力又强,厂里上上下下都服他。老孙厂长也挺看重他的,这回接班,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是吗?”苏见月心里冷笑一声。
宽厚老实的好人,会在外面养女人,还弄出个私生子?
能上大学的年纪,估计也十多岁了。
出轨十来年,他老婆就一点没发现?
她状似好奇地追问:“那杨副厂长家里……挺和睦的吧?”
一旁的赵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你就问着了。杨副厂长哪都好,就是家里这块儿吧……”
“他媳妇是老孙厂长的小女儿,金贵着呢。可结婚这么多年,就给杨家生了个闺女。”
“你想想,她在婆家能抬得起头吗?听说在家里,基本上是杨副厂长说啥就是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样啊……”
苏见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厂长的女儿,却因为只生了女儿,在杨家地位不高。
这个信息太有用了!
或许,这个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的厂长夫人,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和赵家人道了别,苏见月先去了供销社,按照刘翠云的交代,买了些的确良布料和几斤肉,用油纸包好。
一切弄妥当,她才慢悠悠地晃到村里人常坐牛车的地方。
苏小志是快发车的时候,才急匆匆跑来的。
头发乱糟糟的,脑门上还带着汗,脸拉得老长,像是谁欠了他几百块钱似的。
一上牛车,他就寻了个角落闷头坐下,也不吭声。
苏见月挨着他坐下,故意问道:“怎么了这是?看着不太高兴啊。在县城玩得不尽兴?”
“要你管!”
苏小志没好气地顶了一句,眼睛瞪着她。
“你少惹我,烦着呢!”
说完,他把头一歪,靠着车板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苏见月心里清楚得很,这小子肯定是把钱给输光了,说不定还欠了点。
活该!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也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