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庭院一役后，温昭便多了个“副业”——养妖皇。
说是养，其实也就每日晌午提着竹篮来一趟，掀开红绸布，取出一枚蜜饯，往姬九幽怀里一扔，再附带一句：“乖乖听话。”
起初的几天，姬九幽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把蜜饯丢回给她，冷哼道：“本皇不缺这口甜食。”
温昭也不恼，笑眯眯地接住，随手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走，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第二天照旧，第三天依旧，第西天……
姬九幽终于忍不住了。
他盯着桌上那枚蜜饯，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沉默良久，才伸手拿起来，咬了一口，眉心微蹙，却又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
从此之后，他开始收下她给的蜜饯，尽管仍是一脸高冷，却不再拒绝。
温昭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笑着继续她的“驯兽计划”。
某一日午后，阳光洒落庭前，温昭坐在石凳上，望着对面懒洋洋倚着栏杆、慢悠悠舔着指尖残留糖渍的姬九幽，忽然开口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九幽闻言抬眸，目光深邃如渊，凝视她片刻，缓缓开口：“你不是软弱，你是在等时机。”
温昭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姬九幽垂下眼帘，语气低沉：“现在还不行。”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温昭真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师妹，她是“天道眷顾”的存在，是万众倾心的光，也是他此生唯一无法掌控的存在。
但他不急。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他会亲手撕开那层糖衣，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甜。
两人之间气息微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
就在这时，一阵凌厉破空之声打破寂静，紧接着一道身影踏剑而入，落地时一声冷嗤响起：
“喂，小狐狸，你的新玩具送来了。”
墨无殇抱着双手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长袍衬得他眉目锋利，嘴角挂着惯常的讥讽笑意，手中拎着一条泛着寒光的银链。
温昭抬眼一看，便认出这是千机阁特制的“缚凰索”，专为镇压大妖设计，据说能封印元婴巅峰以下一切法力。
“你要给他戴这个？”她笑着问，语气轻松。
“嗯。”墨无殇点头，“他可是堂堂妖皇，你以为凭几颗糖就能驯服得了？”
温昭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姬九幽。
对方冷笑一声，眼神里透着不屑与嘲弄：“你们仙门的手段，不过如此。”
墨无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温昭笑了笑，接过那条“缚凰索”，随意抛了回去：“我不需要这些。”
墨无殇一愣，旋即皱眉：“你确定？”
“他己经不会乱跑了。”她淡淡地说。
姬九幽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没说话。
墨无殇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你倒是有自信。”
话音未落，又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谢无尘御剑而来，周身寒意凛然。
他落地时脚步极重，目光首首落在温昭身上，语调低沉：“你对他倒是格外用心。”
温昭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不也是我养的？”
谢无尘一时语塞，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他抿紧唇，终究还是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低声说道：“我愿意为你拼命，但他未必真心。”
温昭轻轻一笑，眼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我知道他在演戏，但我也可以陪他玩。”
谢无尘沉默了。
他既欣慰，又隐隐有些不安。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姬九幽立于千机阁后山之巅，黑袍随风翻卷，眼中却藏着一抹未曾有过的柔软。
他望着远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妖域，仿佛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曾以为自己是猎手，她是那只温驯的小白兔，任他引诱、玩弄、掌控。
可如今，一切早己颠倒。
她用一颗糖哄了他千年孤寂的心，用一句“乖乖听话”将他圈养在掌心之间。
而他，竟真的甘之如饴。
“温昭……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几分迷茫，又夹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期待。
他不恨她。甚至开始享受这份被她“驯服”的感觉。
她像光一样照进他万年寒冰般的世界，融化了他心底最坚硬的一角。
翌日清晨，温昭从房中走出，手中捏着一枚传讯符，神色微凝。
【宗门有变，速归。】
短短八字，却是来自掌门亲笔。她心头一紧，眉间浮现一丝忧虑。
“怎么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姬九幽倚在门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箓上，语气漫不经心。
“宗门来信，说有变故。”她收起符箓，抬眸看向他，“我要回去一趟。”
姬九幽眯眼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你走，还是我送？”
温昭轻笑：“你要跟我一起吗？”
“你说呢？”他走近一步，声音低哑，“你养的狐狸，当然跟你回家。”
温昭怔了一瞬，随即掩住眼底的情绪，淡淡道：“希望回去的路上，不会太吵。”
三日后，晨雾未散，温昭便带着姬九幽踏上了回山之路。
一路上，姬九幽倒是出奇地安静，只是时不时用眼神逗弄她几句，偶尔还故意凑近耳边问些暧昧不明的问题，惹得温昭哭笑不得。
“你能不能正经点？”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在认真陪你回家。”他一本正经地道，眼里却全是戏谑。
温昭摇头失笑，不再理他。
他们一路穿林越岭，越过三重山门，即将踏入玄天宗主脉之地时，忽见前方山路之上，一道金光骤然升起。
紧接着，一队身披袈裟的僧人缓缓现身，手持佛珠，面容肃穆，为首者更是气息凌厉，隐隐己有元婴境巅峰之威。
“阿弥陀佛。”那名高僧合十行礼，声音庄严，“贫僧奉大光明寺之命，在此恭候温师侄多时。”
温昭微微蹙眉，脚步一顿。
姬九幽则眯起眼，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笑意：“哟，这不是要请我们喝茶吧？”
温昭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前方那群僧人。
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这场偶遇，恐怕不是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