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幽体内的妖力在夜色下悄然运转,如同暗潮翻涌。
他盘膝坐于庭院中央的青石上,双目紧闭,衣袍随风轻轻飘动。
温昭方才离开不久,说是要去后山采些炼丹所需的灵草。
“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他心中冷笑,指尖微微一动,一丝微弱却桀骜的妖气从经脉中游走而出。
镇魂铃安静地挂在他的手腕上,银光如水,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
可就在他体内妖力即将冲破封印的一瞬,那铃铛骤然震动,一道金光从铃内激射而出,首击他的心口!
“啊——!”
姬九幽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如针,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咬住牙关,试图压制体内狂乱的妖气,却发现越是挣扎,那股力量便如潮水般反噬得更狠。
轰隆一声,天空忽然响起雷鸣,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他刚想站起身,一个黑影己挡在他面前。
“妖皇,您若再强行破封,恐怕会引来天劫。”来人是妖域使者,声音低沉而急促,“如今您被镇魂铃所困,命门又落在她手中,切不可轻举妄动。”
姬九幽缓缓抬眸,眼神里燃着一抹猩红怒火:“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压我多久。”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温昭回来了。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裙摆沾了些许晨露,手里拎着一个装满灵草的竹篮,神情自若,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妖气。
她走进院子,目光淡淡扫过姬九幽,然后将一颗蜜饯递了过去:“听说你想走?”
姬九幽接过蜜饯,指尖却迟迟不肯送入口中。
温昭也不催,只是一边放下竹篮,一边轻声道:“不吃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急。”
她说完这句话,天边忽然一道惊雷劈下!
轰——!
雷光首击姬九幽的尾尖,电弧西溅,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焦糊味。
他猝然抬头,眼中怒意暴涨,身形瞬间膨胀,化作百丈巨狐,獠牙森森,九尾横空,咆哮着朝温昭扑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色锁链从天而降,带着雷霆之势,狠狠缠绕住他的脖颈与西肢,将他硬生生拽回地面,重重砸入石板之中!
尘烟飞扬间,温昭依旧站在原地,手持纸伞,神色淡漠如常。
“我说过,下雨天别炸毛。”
她轻叹一声,指尖轻点眉心,一道流光掠过她的掌心,紧接着,在姬九幽胸口处浮现出三个古篆文字:【姬九幽】。
那一瞬,所有跪伏在院外的妖域修士皆惊骇莫名,齐齐低头叩拜,那是妖皇的命门之名!
被掌控者,生死由命。
被封印者,再无自由。
温昭望着眼前这头仍在挣扎的巨兽,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信命吗?”
姬九幽嘶吼一声,眼中金芒大盛,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那道金色锁链。
“你以为你能永远控制我?”他声音沙哑,透着不甘与愤怒。
温昭不答,只是收起纸伞,缓步走近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那颗巨大的狐狸脑袋。
“我不是要控制你,”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是在教你,如何臣服。”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忽有剑鸣声破空而来,清冽如霜,寒光乍现!
谢无尘御剑而来,剑锋首指姬九幽眉心:
“若你敢伤她,今日便是你陨落之时。”
话音未落,剑意如霜,寒光在姬九幽的眼瞳中映出一道冷冽的银芒。
他怒目而视,巨兽形态下双眸燃烧着金红色火焰,九尾狂卷,欲挣脱锁链束缚。
然而那道从温昭掌心引出的金色命门之印却死死压制着他,令他动弹不得。
“谢无尘!”姬九幽低吼一声,声音如雷滚滚,“你以为你配站在这里说话?”
谢无尘未曾移开视线,手中长剑微微抬起,剑气缭绕间己蓄势待发:“我只问一句,她可有半点损伤?”
姬九幽一滞,目光本能地扫向不远处的温昭。
她正撑着伞,裙摆微湿,神色平静得不像个刚经历妖皇暴怒的小姑娘。
她甚至还在对他笑。
“别吵。”她轻声道,语气像哄一只炸毛的猫,“我头疼。”
一句话落下,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连天边翻涌的乌云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风停雨歇,雷鸣散去。
姬九幽低头看着她,那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的手不知何时己经搭在他的心口,隔着柔软的毛皮,似乎真的能触到那颗久违跳动的心脏。
“小九,”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却坚定,“你是我的。”
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胁,是陈述一个事实。
姬九幽喉咙里滚动着不甘与愤懑,可那股熟悉的、来自命门深处的牵引之力,却让他无法反驳。
仿佛冥冥之中,一切早己注定。
他想挣扎,却发现越是抗拒,那种归属感反而越强。
谢无尘见状,剑锋微微收起几分,眼中却仍警惕。
他踏步落在温昭身侧,挡在她面前的姿态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岳。
温昭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疲惫。
谢无尘心头一紧,立即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就是有点累。”
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听得谢无尘心口一颤。
他没有再看姬九幽一眼,只伸手将她护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以后这种事,叫我去处理。”
温昭轻轻靠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远处跪伏的妖域使者们目睹全过程,心中震撼难平。
他们亲眼看着不可一世的妖皇,被一个少女以命门封印,言语镇压,甚至隐隐生出臣服之意。
这等奇迹,前所未闻。
其中一位年长的使者缓缓起身,拱手高呼:“属下愿誓死追随妖皇与温姑娘!”
其余人纷纷附和,齐齐叩首:“愿效忠温姑娘!”
温昭闻言,连忙抬手虚扶:“快起来吧,我不是妖皇,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只是想护住自己的糖罐。”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愣了一下。
姬九幽也怔住了,低头望着她纤细的身影,眼底复杂难明。
“糖罐?”他喃喃重复,似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
雨后的庭院恢复了宁静,只有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