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悬在“封存系统”那团跳动的火焰上方,能清晰感觉到主机辐射出的热度透过屏幕渗出来,就像父亲当年捏着我手腕教我打靶时掌心的温度。
实验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后颈却沁出一层薄汗,滴进领口的瞬间,主机突然发出类似蜂鸣器的轻响,三个选项的边缘泛起金红色的光晕。
“苏姐!”赵宇航的声音从耳机里炸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钢笔,笔帽上的防滑纹在掌心压出红痕。
他的呼吸声急促得像刚跑完五公里:“我调取了日志缓存,这三个选项对应不同权限的终极指令——封存就是把凤凰系统埋进地核,连代码都碾成灰;发布的话……全球所有军事机构、媒体,甚至个人终端都会收到这十年的战争推演数据,包括那些被篡改过的政变剧本;至于‘重建秩序’……”他突然顿住,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像暴雨,“系统日志里有段备注,说这是‘以暴制暴的最后手段’,会用战争预测模型重新定义国际军事规则,比如自动冻结冲突方武器交易,或者强制启动国际调停程序。”
我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顾言。
他正背对着我们,外套搭在椅背上,沾着海水的衬衫贴在后腰,左手压着加密手机,右手无意识地着腕表——那是他当国安时的习惯,每次接收关键情报前都会检查定位器。
“老周,你确定?”他突然提高声音,指节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凤凰系统最初不是用于战争预测的?”
李娜不知何时绕到主机侧面,她的发尾沾着刚才撞门时的灰,此刻正盯着另一台副屏,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
“苏以然!”她突然喊我,声音里带着股被惊到的沙哑,“看这个——天穹科技去年的内部备份里,有份加密文件。”她调出一个满是乱码的界面,快速输入几组指令,屏幕突然跳出一张照片: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举着一杯红酒,背景是某国大使馆的徽章。
“这是林雪,天穹的前首席技术官,三个月前‘意外’坠楼那个。”李娜的指甲掐进掌心,“文件里的交易记录显示,她把凤凰系统的‘战争预测模型’卖给了M国情报机构,时间是2020年12月——比你爸牺牲早了七个月。”她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某个城市的街景,人群举着标语游行,而右上角的时间戳正在疯狂跳动,和凤凰系统的推演时间线完全重合,“他们用预测模型当剧本,提前一年策划政变。”
“所以现在的凤凰系统,早被污染了。”顾言挂断电话,转身时眼里像淬了冰,“国安的老周说,凤凰系统最初是为了反制颜色革命设计的,通过推演极端情况下的社会稳定指数,提前布防。但后来被资本和境外势力渗透,成了制造混乱的工具。”他走到我身边,体温隔着半尺空气传过来,“小然,这三个选项表面是选择,其实是在清理系统的‘病毒’。”
赵宇航突然扯了扯我袖子,他的白大褂前襟沾着咖啡渍,是刚才手滑打翻的。
“苏姐,我刚黑进了系统内核。”他调出一个绿色的代码流,“重建秩序的底层逻辑是‘用最强推演反制最强破坏’,但现在的核心代码被改过,执行时会自动偏向极端路径——比如本该冻结武器交易,可能变成首接曝光军火商名单,引发更剧烈冲突。”他的喉结滚动两下,耳尖泛红,像高中时给我讲数学题卡壳的模样,“不过……我有办法改回来。”他指向代码里一串重复的“0101”序列,“这是自指循环,用你爸钢笔上的密钥当种子,能重新编译逻辑链。让凤凰系统从‘预测战争’变成‘终止战争’的工具。”
我摸出钢笔,金属笔身还带着体温——这是父亲牺牲前最后一次见面时塞给我的,说“遇到解不开的锁,它比枪管用”。
此刻笔帽内侧的刻痕在冷光下泛着淡金色,是一串十六位的字母数字组合。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屏幕输入那串字符,指尖触到虚拟键盘时,主机突然发出类似电流通过的颤鸣,三个选项的光晕骤然收缩,聚成一个旋转的星团。
“权限验证通过。”机械音比之前柔和了些,屏幕上跳出一行新字:“系统模式切换至‘人类干预优先’。”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能听见顾言的腕表滴答作响,李娜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她按掉了,屏幕光在掌心投下幽蓝的影),赵宇航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咖啡,正用牙齿咬着笔帽思考。
我转身看向他们,顾言的眉峰松了些,李娜的手指还停在触控板上,赵宇航的眼睛亮得像发射场的探照灯。
“现在,我们才是决定命运的人。”我说,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响。
主机的嗡鸣声突然变调,三个选项重新浮现在屏幕中央,但这次边缘的光晕变成了柔和的暖黄。
我正要抬手,屏幕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行新字缓缓浮现,每个字都像被晨雾包裹着:“请选择,世界将因你而改变。”
顾言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抬头时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暗涌。
李娜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赵宇航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苏姐,不管选哪个,我都在你身后。”
主机的倒计时跳到了58:30:00,数字的红光里,我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模糊的喊叫声。
有人在撞实验室的门,锁扣发出吱呀的呻吟。
我的指尖再次悬在选项上方,这次不是犹豫,而是在等——等那个必须由我们共同按下的,改变世界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