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船底发出轻微的拍打声,张玉鸾蜷缩在渔船潮湿的舱底,莫沉的头枕在她腿上。月光从船篷的裂缝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呼吸很浅,眉头紧锁,右臂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
"坚持住..."张玉鸾轻声说,手指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刘海。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三天前,她还是张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自己的袜子都不会洗。现在却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在逃亡——而这个男人,很可能正在调查她父亲的罪行。
渔船顺流而下,远处岸边偶尔闪过零星的灯光。张玉鸾摸出手机,电量只剩下15%,而且没有信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关掉了它。现在不能冒险被定位。
莫沉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身体不安地扭动。张玉鸾赶紧按住他:"别动,会扯到伤口。"
他的眼皮颤动,却没有醒来,干燥的嘴唇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方...雅...小心..."
张玉鸾的心揪紧了。她轻轻拍打莫沉的脸颊:"莫沉?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伤口很可能感染了。渔船漂过一个转弯,远处出现几栋房子的轮廓。张玉鸾决定冒险靠岸——她必须找到抗生素和干净的绷带。
用桨将船划向岸边时,莫沉的外套口袋里掉出一个小皮夹。张玉鸾捡起来,一张照片从中滑落——是方雅,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笑得灿烂。照片背面有一行字:「妹妹,哥哥永远保护你。——沉」
"妹妹?"张玉鸾瞪大眼睛。莫沉是方雅的哥哥?可方雅从未提过有个哥哥...
船身突然撞到河岸,打断了她的思绪。张玉鸾迅速将照片塞回去,环顾西周。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小码头,不远处有家亮着灯的杂货店。
她咬咬牙,从莫沉腰间摸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然后把钱包和手枪藏进船底暗格。"我马上回来。"她对昏迷的莫沉说,虽然知道他听不见。
杂货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柜台后坐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在看一台雪花点很多的小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城郊仓库火灾,画面上正是她和莫沉逃离的那个地方。
"...警方怀疑与近期张氏集团遭到的商业间谍指控有关..."
张玉鸾赶紧低头,假装挑选货架上的商品。她拿了消炎药、绷带、酒精、水和一些食物,结账时故意用头发遮住脸。
"姑娘,"老太太突然开口,吓得张玉鸾差点跳起来,"前面教堂后面有个空置的储藏室,比睡河边安全。"
张玉鸾僵住了:"您...什么意思?"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我活了七十八年,看得出谁在逃命。放心,我不会多嘴。"她递过找零,"神父是我侄子,就说玛利亚阿姨让你去的。"
张玉鸾不知该相信还是害怕,但莫沉的情况刻不容缓。她低声道谢,匆匆离开。
回到船上时,莫沉己经半坐起来,左手握着一块尖锐的船板当武器。看到张玉鸾,他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
"你...醒了?"张玉鸾爬上船,差点打翻刚买的东西。
莫沉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嘶哑:"这是哪?"
"不知道,顺流漂下来的。"张玉鸾拧开矿泉水递给他,"你失血过多,伤口可能感染了。我买了药..."
她伸手去解染血的绷带,莫沉却躲开了:"我自己来。"
"别逞强了!"张玉鸾突然提高声音,"你连水瓶都拿不稳!"
莫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闭嘴。"张玉鸾瞪他一眼,却动作轻柔地解开绷带。子弹擦出的伤口血肉模糊,边缘己经发红。她倒吸一口冷气:"需要缝合..."
"酒精消毒,绷带扎紧就行。"莫沉咬牙道,"不能去医院。"
张玉鸾用酒精清洗伤口时,莫沉全身肌肉绷紧,汗如雨下,却一声不吭。她不禁想起十五岁那年自己摔伤膝盖,哭得全家鸡飞狗跳的场景。
"好了。"她最后系上干净的绷带,"老太太说前面教堂有地方可以休息。"
莫沉警觉地抬头:"什么老太太?"
张玉鸾把经过简单说了,莫沉眉头紧锁:"太冒险了...可能是陷阱。"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张玉鸾反问,"你需要休息和药物,而我己经暴露过一次了。"
莫沉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终于妥协:"先去侦察,确定安全再说。"
借着夜色,他们悄悄靠近那座小教堂。那是座哥特式建筑,彩绘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绕到后面,果然有个半地下的储藏室,门锁己经生锈。
莫沉用左手轻松撬开锁,里面堆着旧桌椅和圣诞装饰,但有张简易床垫。他仔细检查每个角落,确认没有监控或警报后才让张玉鸾进来。
"今晚轮流守夜。"他艰难地坐在床垫上,呼吸沉重,"你先睡。"
张玉鸾翻了个白眼:"就你现在这样还保护我?躺下!"
她几乎是用蛮力把莫沉按倒在床垫上,然后从购物袋里翻出退烧药:"吃了。"
莫沉乖乖吞下药片,很快陷入昏睡。张玉鸾坐在门口,耳朵贴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夜风掠过教堂尖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莫沉开始说胡话,声音时高时低:"方雅...快跑...不要相信...HS项目...码头23号...密码...生日..."
张玉鸾立刻凑过去:"莫沉?什么码头23号?"
但莫沉只是翻来覆去念叨这些零散的词句,体温越来越高。张玉鸾用酒精浸湿毛巾,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当她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他滚烫的锁骨时,莫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小鸾..."他喃喃道,眼睛却还闭着,"危险..."
张玉鸾僵住了。他叫她什么?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热度一路蔓延到脸颊。
莫沉很快又陷入昏睡,松开了手。张玉鸾继续用湿毛巾为他降温,心跳却乱得不像话。
天亮前,莫沉的烧终于退了些。张玉鸾精疲力竭地靠在墙边打盹,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她立刻趴到窗边,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教堂前广场询问那个杂货店老太太。老太太摇着头,指向相反的方向。
张家的保镖!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玉鸾摇醒莫沉:"有人追来了!"
莫沉瞬间清醒,尽管脸色仍然很差。他示意张玉鸾安静,自己挪到窗边观察。
"不是张家的。"他低声道,"方家的人。"
"方家?"张玉鸾惊讶地再次看向窗外,这才注意到那些人袖口若隐若现的龙纹徽章——和莫沉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
"找我。"莫沉简短地说,"我离开岗位太久了。"
他从暗袋里掏出手机,开机后快速发了条信息。几分钟后,那两个黑衣人接到电话,表情困惑地离开了。
"你让他们走了?"张玉鸾问。
莫沉点头:"方家现在不是敌人。但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得——"
他突然停住,痛苦地按住右臂。绷带上又渗出了新鲜的血迹。
"你需要医生!"张玉鸾坚决地说,"至少再休息一天。"
莫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一天。然后我们必须去码头区23号。"
"那是什么地方?"
"你父亲不知道的方家产业。"莫沉靠在墙上,呼吸沉重,"方雅...在那里留了东西。"
张玉鸾想起他发烧时说的话:"密码是什么生日?"
莫沉的眼神变得复杂:"你的。"
"我的?"张玉鸾瞪大眼睛,"为什么方雅会用我的生日做密码?"
莫沉没有立即回答。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因为她相信你。"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即使知道那些事后...她依然相信张家至少有你是干净的。"
张玉鸾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方雅总是温柔地叫她"小鸾",想起她在自己十六岁生日时送的银手链,想起她出事前一天还说要教她弹新学的钢琴曲...
"我需要去拿那个东西。"张玉鸾突然站起来,"现在,趁你休息的时候。"
"太危险了。"莫沉想站起来,却因疼痛而皱眉。
"你这样子走不出十米。"张玉鸾翻出莫沉的钱包,取出几张钞票,"告诉我具置和注意事项,我会小心的。"
莫沉挣扎了片刻,终于妥协:"码头区23号是个自助仓储中心,B区17号柜。密码是你生日后加方雅生日0307。"
张玉鸾点头记下:"还有呢?"
"如果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立刻离开。"莫沉严肃地说,"包括张家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