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宇被这群人前倨后恭的态度搞得有点不适应，但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跟着他们走进了寨门。
这村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之前在城里打听过叫肯扬特村。
“大人，这边请，这边请。”那领主府的仆从，也就是管事，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宏宇侧后方。
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咱们这肯扬特村，是卡莱尔领主大人的产业，主要就是侍弄外面那些极光蒲公英。”
他一边引路，一边小心翼翼地介绍着，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恼了这位“大人物”。
“这蒲公英啊，可是宝贝，种子是要供给咱们诺瑟兰王国尊贵的爱德华多陛下的！”
管事说到国王，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虔诚，仿佛提到了神明，“所以领主大人对这儿看得很重，这村子虽小，常住的也有个六七百号人，铁匠铺、训练场、酒馆……该有的都有。”
确实，一路看来里面铁匠铺、酒馆什么的该有，他还看见了一个写着妓院牌子的华丽店铺。
“妓院都配齐了？这领主还挺‘体恤下情’。”
林宏宇心里吐槽了一句，对这个世界的“配套设施”有了新的认识。
“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农田，还有日常的维护照料。”管事总结道，“大人您看，这围墙虽然破了点，但瞭望台、巡逻路线都是齐全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宏宇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扭扭的木头围栏和上面站岗的士兵与民兵。
确实有那么点样子，但真遇上点厉害的魔物或者军队，这防御估计也就是个心理安慰。
林宏宇目光扫过远处没有遮拦、仅靠人力看守的农田，结合之前管事强调的重要性，他略一思索，问道：“这极光蒲公英如此重要，为何不将农田也纳入围墙保护？敞在外面，风险似乎不小。”
这问题似乎问到了点子上，管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极光蒲公英，脾气怪得很！咱们不是没试过，可只要把它整个圈起来，它就不长了！死气沉沉的，一点光都不发。就算只是一面挨着墙根，长得也比别处慢一大截。”
“还有这种事？”林宏宇挑了挑眉，这植物还挺有个性。
“可不是嘛！”管事连连点头，“后来试了各种法子，才发现就得像现在这样，敞开了种，它才长得欢实。所以啊，这围墙只能建在村子外围，农田那边就只能靠人盯着了。这都是领主府的法师大人反复试验过的，说是现在的布置效果最好。”
“原来如此。”林宏宇明白了。魔法植物，不能用常理推断。
他在村里唯一一条还算宽敞的主路上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那些好奇又敬畏地偷偷打量他的村民，又看了看身边恨不得把“恭敬”两个字刻在脸上的管事和几个村老。
“行了，我知道了。”他摆了摆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自己随便转转。”被人这么围观着，浑身不自在。
这阿尔瓦雷斯的名头，效果好是好，就是有点太招摇了。
“啊？是！是！”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道，“那……那小人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您要是有任何吩咐，随时招呼一声！”
说完，他赶紧转身，对着那些还傻愣着跟来的士兵和村老们挥手低喝：“都散了散了！别杵在这儿碍了大人的眼！该巡逻的巡逻，该干活的干活去！”
那帮人如蒙大赦，立刻作鸟兽散，很快消失在各个角落里，只留下林宏宇一个人站在原地。
就首接回答，因为之前也试过在城内种植，但是极光蒲公英在被圈起来时就会停止生长，就算一面接近围墙也会减缓生长。
现在的所有设计都是经过实验的最佳效果。
林宏宇听后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要自己去逛逛，让他们散开。
管事也非常上道，首接勒令士兵散开继续自己的工作。
林宏宇在村里漫无目的地溜达，这地方确实不大，房屋稀稀拉拉，布局也没什么章法。他顺着唯一像样点的小路，不知不觉就从北边晃到了南边的寨门附近。寨门外面不远，隐约能听到水流声，还有……孩童的喧闹声？
他好奇地循声走去，果然看到一条结着薄冰的小溪。溪水不算湍急，但在这天气里，看着就透心凉。
溪边围着一小撮孩子，大概七八个，最大的也就十岁出头，最小的还在流鼻涕。他们正兴奋地嚷嚷着什么，声音尖锐，带着一种不属于他们年龄的恶意。
林宏宇放慢脚步，靠近了些，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进耳朵：
“打她！她是坏蛋！”
“魔女的妹妹！滚开！”
“怪物！快滚出村子！”
他定睛一看，那群孩子正围着一个更小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单薄破旧的灰色布衣，冻得瑟瑟发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泥印。
她正被那群孩子用小石子和雪块砸着，一步步被逼向冰冷的溪水边。
“嘿，你们看她害怕的样子！”
一个看起来最壮实的男孩，大概是孩子头，得意地喊道。
他捡起一块稍大点的石头，作势要砸。
小女孩吓得往后缩，脚下一滑，离溪水更近了。
“不……不要……”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还敢求饶？”那孩子头狞笑一声，突然往前猛地一冲，用肩膀狠狠撞在小女孩身上。“去死吧！魔女的妹妹！”
“噗通！”
小女孩尖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首挺挺地摔进了刺骨的溪水里。
溪水不深，刚到她胸口，但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她呛了几口水，手脚并用地在水里扑腾，想抓住岸边的冰层爬上来，但手一滑，又跌了回去。
岸上的孩子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掉下去了！”
“淹死她！淹死这个魔女的妹妹！”
“我们打败魔女了！”
那几个孩子互相推搡着，脸上洋溢着一种扭曲的“胜利”喜悦，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壮举。
他们闹哄哄地笑着叫着，很快就一哄而散，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开了，似乎急着去炫耀自己的“功绩”。
溪水里的小女孩还在挣扎，但动作越来越无力，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林宏宇皱了皱眉。
这场景……还真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调性。
他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圣母，但看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这样欺负，甚至可能冻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看着女孩在冰水中挣扎越来越微弱，林宏宇皱了皱眉，暗忖：“再不捞上来，恐怕真要冻死在这儿了。啧，真是麻烦。”他这才几步走到溪边。
他没费什么力气，弯腰伸出手，一把抓住小女孩冰冷的胳膊，像拎小鸡仔一样，首接将她从水里提溜了出来，随手放在了岸边的雪地上。
小女孩浑身湿透，牙齿不停地打着颤，脸色青紫，嘴唇也冻得发白。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林宏宇，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又有一丝茫然。
“谢……谢谢……”她哆哆嗦嗦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宏宇刚想问点什么，比如“你家在哪儿”或者“你姐姐真是那个魔女？”，但看着她这副快冻僵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问了估计也说不清楚，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管别人的家事。
小女孩似乎也极其怕生，或者说，是害怕所有陌生人。
她用尽力气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甚至不敢多看林宏宇一眼，裹紧湿透的衣服，一瘸一拐地沿着小路，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很快消失在小溪边。
林宏宇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群孩子跑开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冰冷的溪水上。
“魔女的妹妹……袭击领主？”他摸了摸下巴，想起在白鹿之角听到的那些传闻。“看来那场爆炸，影响还真不小啊。连这种偏僻村子都知道了，还搞起了株连？”
这地方的人，还真是……简单粗暴。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再深究，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