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宇顺着来时的印记，往维持城的方向走。
寒风刮过，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脑子里却还在回放刚才那个紫眼睛少女的画面，还有那诡异的魔力吸收现象。
“嘶……有点邪门啊。”
他搓了搓下巴，刚才那少女撞过来时，他那五米范围的魔力感应网里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撞上了一团空气。
“能吞噬魔力？虽然量不大，但足够在魔力探测里隐藏自己了……”他皱紧眉头，“这玩意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女’特性？”
他想起在白鹿之角听到的只言片语，什么“魔女袭击领主”、“爆炸”。
再联想到刚才那个紫眼睛、能吸收魔力的少女……
“不对啊，这里是诺瑟兰王国，凛冬王庭的地盘，跟南边那个天天喊打喊杀的圣辉教廷不是一路的。”
他在维持城书店里翻了半天，关于“魔女”的记载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就是些古老传说，根本没有那种系统性、全民性的仇视和污蔑。
按理说，就算领主发现了所谓的“魔女”，也不至于像教廷那样喊打喊杀，抓起来搞审判吧？
“而且，教廷那帮审判长，鼻子再灵敏，他们也不敢来北境。怕不是刚露头就被寒星教派的人盯死了。”
林宏宇摸了摸脑袋，他对这两个本地势力之间的龌龊事还是知道一点的。
“要是真有审判长潜伏进来，那之前的袭击是怎么回事？他们还能让一群‘魔女’在眼皮子底下炸了领主府，还让她们跑掉”
这逻辑上说不通。
“所以，领主府抓‘魔女’这事儿，肯定有猫腻。”他越想越觉得水深，“要么是那个领主自己有什么图谋，要么就是……这事根本就不是这回事，有人在故意造势，不然就这几天的情况消息这么快连小孩都知道了。”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
那个紫眼少女的能力倒是让他有点在意，那种不稳定的能量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出了什么问题？
领主府的事是怎么回事，到底会是谁去炸了领主府？
林宏宇加快了脚步，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这浑水太深，暂时还不是我能掺和的。”
他告诫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和找到南下的路。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维持城，找个靠谱的矿石商人，把需要的东西买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一路向南。
“这北境天寒地冻的，破事还多，还一不小心就被卷进去，这浑水谁爱掺和谁掺和去。”
总之，远离这是非之地是上策。
走着走着，他回到了之前干掉那三只哥布林的地方。
雪地上只剩下几滩暗红色的污迹，尸体己经不见了。
“嚯，处理得还挺快。”
林宏宇停下来扫了一眼，周围没什么特别的痕迹。
“是被路过的冒险者捡了便宜？还是被它们同伙拖回去了？”
他更倾向于后者，哥布林这种生物，有时候会回收同伴尸体，至于用来干嘛……九成是储备粮。
他没再停留，继续朝着维持城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肯扬特村和那个紫眼睛的少女，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现在，只有矿石和南下的路，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终于快要看到维持城那灰扑扑的南门轮廓了，林宏宇紧了紧斗篷，吐出一口白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己经没什么力气地挂在天边，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彻底歇菜了。
“妈的，这地方白天也太短了。”
他嘟囔了一句，极北地区的日照时间真是短得离谱，感觉刚出来没多久，就又要天黑了。
他加快脚步，朝着南门走去。
城墙外的建筑区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废墟和临时棚屋的混合体，脏乱差。
就在这时，一阵混合着霉味的寒风卷过，旁边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棚子后，如同地里钻出的老鼠般，猛地窜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拦在了他面前。
是个小女孩，瘦得像根豆芽菜，估计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只到他腹部高（1.30左右）。
她抬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眼睛倒是挺大，只是里面没什么神采，只有一种麻木的早熟。
“这位……这位老爷……”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她攥紧了破旧的衣角，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林宏宇一眼又低下，“您……您需要……需要人陪吗？很……很便宜的，只要……只要2枚铜叶……”
林宏宇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这个还没他胸口高的小不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说啥？”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他妈……开什么玩笑？
小女孩似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以为是自己要价太高了，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这、这位老爷……要是觉得贵的话……一枚……一枚铜叶也……可……以……的……”
说到后面，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看他。
林宏宇喉咙有点发干。他立刻调出了扫描系统，对着小女孩扫了一下。
【扫描目标：人类女性（未知）】
【生命体征：虚弱、极度营养不良】
【能量波动：极低（普通人）】
【状态：健康度低下，携带高危传染性疾病“腐败之血”】
“妈的……”扫描结果弹出，林宏宇心里一沉，又是这种“腐败之血”。
这病在这地方简首跟感冒一样普遍，尤其是在这些底层的……性工作者身上。
这玩意儿虽然能治，但一瓶最次的治疗药水也要三十银月起步。
但是当地人基本不会在意这个病，对他们来说，能不能活到病发那天都是个问题，谁还管这个。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小女孩麻木的眼神，沉默着在背包里翻找片刻，最终摸出两根硬邦邦的黑面包，有些生硬地塞到小女孩冰冷的小手里。
“拿着。”
他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感觉胸口更闷了，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干涩发哑。
这黑面包是他之前好奇买的，想尝尝这异世界的食物是啥味儿。
结果咬了一口差点没把他牙崩掉，硬得跟石头似的，口感粗糙得像在啃树皮，最后还是用匕首削着才吃了点。
本来打算随便找个乞丐打发了，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拿去吧！”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两根黑面包，似乎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几秒，她才小声说了句：“谢……谢谢老爷……”
然后，她突然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林宏宇斗篷的一角，使劲把他往旁边那片更加破败的废墟里拉。
林宏宇皱了皱眉，拿着吃的还不走？还想拉客？还是怕拿着面包被人抢？这地方……确实挺危险的。
他扫了一眼周围，昏暗的光线下，不少鬼鬼祟祟的目光在他们这边打转。
“跟……跟我来，老爷……”小女孩似乎怕他改变主意，或者怕周围窥视的目光，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拉着他的斗篷的一角，急切地往废墟深处拖。
林宏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往废墟深处走去。
这地方简首就是人间地狱的缩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杂着腐烂物、排泄物和某种……绝望的味道。
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围着一具用破布裹着的尸体在低声争吵着什么；更深处的破屋烂棚里，不时传来男女不堪入耳的喘息和呻吟声，显然有不少像他一样被拉进来的“客人”。
他还看到一个男人，一条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几乎断了，却还拄着根破木棍，吃力地往一个摇摇欲坠的棚顶上铺着捡来的破烂，旁边还有几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小孩子在麻木地帮忙递东西。
这景象让他心里堵得慌。
“维持城？就维持了这么个玩意儿？”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城墙内外，简首是两个世界。
小女孩把他带到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小空地外。
刚好，旁边一间勉强能称为“房子”的破棚子里，一个满脸麻木、眼神空洞的女人送走了一个看起来同样落魄的男人。
那女人瞥了林宏宇和小女孩一眼，什么也没说，佝偻着腰，慢吞吞地朝着主路那边走去，大概是去寻找下一个“客人”。
小女孩拉着林宏宇，钻进了那间刚空出来的棚子。
里面比外面更黑，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地上铺着一堆散发着怪味的枯草。
林宏宇刚站定，小女孩就熟练地把那扇用破木板拼凑的“门”给关上了。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林宏宇，开始笨拙地解自己身上那件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布衣的绳子。
“等等！”林宏宇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女孩的动作猛地停住了，她抬起头，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恐地看着林宏宇，大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活气，但那活气是恐惧。“老……老爷……？”
林宏宇看着她那瘦弱的肩膀和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混杂着震惊、恶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无力感。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这贫民窟的景象，比他想象中任何场面都要来得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