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条生锈的铁链勒住脖子，李怀林在异次元空间里翻滚时，视网膜上炸开大片记忆碎片。他看见七岁的秦霜蹲在废品站门口哭，自己举着吊坠扮鬼脸；又看见父亲在实验室摔碎罗盘，血滴在吊坠上凝成六芒星；最后画面定格在三十年前的昆仑山顶，暴雨中穿白大褂的女人转身——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左眼角的泪痣和他如出一辙。
“砰！”
后背砸在湿滑的岩石上，腐叶与泥土的气息涌进鼻腔。李怀林睁开眼，看见雾蒙蒙的山峦间矗立着半截青铜巨柱，柱身上刻满会流动的六芒星纹路——这是记忆中的昆仑墟，却比父亲日记里的照片年轻三十岁。
“强强？”
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他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女人蹲在岩洞口，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颈侧，胸前戴着和他同款的青铜吊坠，只是吊坠中央的眼球纹路完全睁开，像一轮金色的小太阳。
“妈……”
这个尘封二十年的称呼脱口而出，李怀林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变成了孩童音调。低头看见自己穿着蓝色背带裤，手腕上戴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七岁那年失踪的生日礼物。
女人笑着伸手，掌心躺着半块青铜罗盘：“虚界的‘世界脐带’其实是寄生在地球核心的外星生物，三十年前我们想切断它，却被虚界文明篡改了历史……”她的指尖划过罗盘，雾气中浮现出巨型眼球的解剖图，“记住，母巢的弱点在‘管理员权限核心’，也就是你胸前的吊坠。”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般的闷响。穿中山装的男人（年轻时的老头）冲进岩洞，手里抱着正在渗血的青铜匣子：“老周！虚界使徒突破防线，他们要夺走强强的吊坠！”
李怀林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自己的手掌透明化，能同时看见七岁的小手和现在布满老茧的成年手——这是空间回溯的副作用，记忆正在被三十年前的场景覆盖。更诡异的是，他感觉体内有另一个意识在苏醒，那个意识说话字正腔圆，甚至会礼貌地清嗓子。
“警告！宿主人格出现分裂倾向。”吊坠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正经模式’觉醒，该人格将严格遵循前文明资料库指令。”
秦霜的冰棱擦着虚界使徒的触手划过，看着对方在黑雾中崩解，耳麦里传来队员的惊呼：“队长！城隍庙遗迹激活后，全球六大古文明遗址同时发光，母巢投影进度暂停了！”
她盯着掌心碎裂的银吊坠，露出里面刻着的“霜”字甲骨文——和李怀林吊坠上的“强”字刚好拼成“世界脐带”的封印图案。老槐树洞的日记本里夹着的童谣突然浮现：“生锈的强强，别哭的霜霜，六个匣子开天荒”，原来两人的名字就是开启最终枢纽的密码。
“去昆仑墟。”秦霜握紧青铜钥匙，钥匙顶端的老槐树洞图案正在吸收月光，“李怀林的吊坠能定位管理员权限核心，而那里……”
话没说完，战术眼镜突然弹出紧急通讯。总部传来颤抖的汇报：“检测到昆仑山出现双重空间波动，一个是三十年前的时间锚点，另一个……像是平行世界的李怀林！”
“正经模式”的李怀林正在岩洞口布置空间陷阱，动作熟练得不像七岁儿童。他转头看向母亲，语气冷静得可怕：“根据前文明资料库，虚界使徒的黑雾弱点是人类的积极情绪，建议播放《好运来》制造金色念力场。”
母亲和老头同时愣住。年轻的李怀林（原人格）躲在岩缝里看着另一个自己，发现对方说话时吊坠中央的眼球纹路在逆时针转动——那是管理员权限全开的标志。
“轰！”
洞口突然被黑雾炸开。十二道虚界使徒冲进来，快递服下的触手顶端长着人类眼球，每个眼球都在播放城市里的车祸画面，试图激发负面情绪。正经模式的李怀林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电子合成音的质感：
“播放列表己切换至《最炫民族风》。”
异次元空间应声裂开，成百上千个广场舞音箱砸落，凤凰传奇的歌声在山谷回荡。黑雾使徒的触手剧烈抽搐，眼球里的车祸画面被广场舞画面覆盖，原本黑色的雾气渐渐泛起金色光斑。
原人格的李怀林看着这荒诞的场景，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涂鸦：“当世界要你哭，就用广场舞让它笑到崩溃”。他摸向口袋，发现现实中的自己正握着念力蛋，而记忆中的母亲正在把半块罗盘塞进他怀里：
“带着它去找霜霜，她的玉佩能激活六大遗迹。记住，虚界篡改了历史，母巢其实是地球最早的异能者为保护人类创造的……”
话音未落，整个昆仑墟突然震动。正经模式的李怀林抬头，看见天空中浮现出和现实世界相同的母巢眼球，只是瞳孔里倒映的不是人类，而是无数正在崩塌的平行世界。他突然明白，虚界所谓的“圈养”，其实是在阻止更可怕的宇宙灾难。
现实中的李怀林突然在男厕隔间现形，吓得正在小便的大叔差点尿裤子。他摸着胸前发烫的吊坠，发现自己能同时看见两个世界的画面：一边是秦霜在老槐树洞寻找线索，另一边是记忆中的母亲在昆仑墟布置空间锚。
“你是……李怀林？”秦霜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总部说昆仑山有你的空间波动，我……”
他突然推开隔间门，顶着一头荧光粉头发咧嘴笑：“小姐姐想我啦？刚才在平行世界看见你穿碎花裙，比现在的作战服可爱多了——”
话没说完就被冰棱抵住喉咙，但这次秦霜的枪口在发抖。她看见李怀林眼中流转的金色光雾，和父亲临终前描述的“管理员权限觉醒”一模一样，更看见他锁骨下方的荧光粉绒毛正在组成六芒星图案——那是念力储量过载的标志。
“母巢的弱点在核心枢纽。”李怀林突然用正经模式的语气开口，吓了自己一跳，“而枢纽的位置，就在废品站的老槐树底下。当年我父亲炸掉昆仑墟，其实是为了把核心转移到……”
他突然抱住头呻吟。两种人格在脑海中打架，原人格拼命回想童年和秦霜的点点滴滴，正经模式却在不断播放前文明的冰冷数据。最终，他掏出在记忆副本顺来的青铜碎片，碎片上赫然刻着废品站的坐标和一行小字：“最强的念力，是未说出口的喜欢”。
黄浦江面的母巢眼球突然发出尖啸，瞳孔里的金色流光变成血色。秦霜的战术眼镜显示，全球负面情绪指数正在爆炸式增长，虚界使徒在各地制造恐怖袭击，逼人类陷入绝望。
“他们在逼我们激活最终枢纽。”正经模式的李怀林抓住秦霜的手，带她瞬移到老槐树洞，“但激活枢纽需要两个人的吊坠共鸣，而你的银吊坠己经碎了——”
“用我的血。”秦霜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刺青，“小时候你说这是‘时空大盗的契约’，现在我才明白，这是前文明刻在我们身上的钥匙。”
她的指尖划过刺青，鲜血滴在青铜钥匙上，钥匙突然变成双头形态，一端是老槐树洞，另一端是秦霜的条形码。李怀林的吊坠同时发出强光，六芒星纹路与钥匙完美契合，树洞口的地面缓缓升起青铜祭坛，祭坛中央刻着两人童年的涂鸦：强强和霜霜拉钩的图案。
“警告！最终枢纽激活条件达成。”吊坠的机械音带着破音，“即将切断世界脐带，后果包括但不限于：地球脱离虚界养殖系统、所有异能者能力失控、平行世界融合——”
秦霜突然抱住李怀林，冰蓝色异能包裹住两人：“在昆仑墟的监控里，我看见三十年前的你母亲说，切断脐带后，你会失去所有空间异能。”她的声音轻得像晚风，“其实我早就想起了一切，包括你替我挨的那记虚界触手……”
李怀林感觉鼻腔发酸。正经模式的意识正在消散，原人格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替秦霜挡下流浪狗，十岁那年在老槐树洞刻下两人的名字，还有每次用空间异能偷她冰棍时，她明明生气却偷偷勾住他的小拇指。
“轰——”
祭坛突然炸开强光。李怀林看见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涌来，有的在偷外星人零食，有的在和秦霜的孩子玩空间躲猫猫，最后全部汇聚成他现在的样子——穿着破洞工服，脖子上挂着生锈的吊坠，却在秦霜眼里闪着光。
“无论变成什么样。”他抓住秦霜的手按在吊坠上，“我都会是那个在女厕门口等你、用空间裂缝给你递奶茶的李怀林。”
世界脐带的断裂声像玻璃破碎。母巢眼球发出刺耳的尖啸，瞳孔里的血色流光全部倒灌回地球，而李怀林感觉胸口一空，异次元空间正在缩小——他的空间异能在飞速流失。
秦霜突然指着天空。母巢眼球的中央裂开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巨型生物，居然和废品站老槐树洞里的涂鸦一模一样：那是个抱着地球的婴儿，婴儿胸口戴着和李怀林同款的吊坠。
“原来母巢是地球的守护者。”正经模式的意识最后一次浮现，“虚界才是侵略者，他们篡改了我们的记忆，让人类以为母巢是敌人……”
话没说完，李怀林突然坠向地面。他的空间异能彻底消失，吊坠变成普通的青铜挂坠，而秦霜的玉佩碎成齑粉，露出里面刻着的“守护”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