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后退,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双手抱住剧痛的头。
“你到底是谁?!”
玄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强自压抑住上前搀扶的冲动。
他轻声说道:“这话你问过,我再说一遍,我是玄殇,北境王之子,一个将死之人。”
“撒谎!”
云昭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动,“我梦见你白发玄衣,站在血河边,那是哪里?为什么我每次梦见那里,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样疼?”
玄殇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没想到诛神契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更没想到云昭会以梦境的形式回忆前世。
“那只是梦。”他艰难地说,“公主近日劳累过度……”
“别叫我公主!”云昭突然抓住他的前襟,“在梦里,你叫我阿裳。”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玄殇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药香。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唇上,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那是扶裳当年为救他,在冥河畔摔倒留下的。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轻抚那道疤痕:“还疼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玄殇就后悔了。
云昭如遭雷击,眼中的迷茫逐渐被震惊取代。
她松开手,踉跄后退:“你记得!你真的记得!”
玄殇知道一切都晚了。
诛神契的反噬已经开始,云昭的魂魄正因记忆复苏而逐渐消散。
他看见她周身开始浮现淡淡的金光。
那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云昭!”他再也顾不得伪装,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同时咬破指尖在她眉心画下一道血符,“闭眼,别想那些画面!”
云昭在他怀中挣扎,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放开我!我要知道真相!”
“知道了你会死!”
玄殇几乎是吼出这句话,随即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云昭愣住了。
她抬手接住那滴血,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又是一段记忆闪现。
地府的青砖上,她奄奄一息地躺着,胸口被掏出一个血洞。
“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玄殇毫不犹豫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书房的软榻上。
他单手结印,一道金光没入云昭眉心,暂时稳住了她溃散的魂魄。
“睡吧。”他轻抚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云昭的眼皮越来越沉,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喃喃道:“玄殇……别走……”
玄殇凝视着她熟睡的面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写下一封信,然后唤来老仆。
“明日一早,送公主回营,若她问起我,就说我去南方求医了。”
“世子!您的身体——”
“按我说的做。”玄殇的声音不容置疑,“另外,备马,我要去趟雪山之巅。”
老仆震惊地抬头:“那里是禁地!凡人踏入必死无疑!”
玄殇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何惧一死?”
窗外,北境的雪下得更大了。
雪山之巅的风像刀子般刮过玄殇的脸。
他拖着病体艰难攀登,咳出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前襟。
“再坚持一下……”
他手指深深抠进冰壁的缝隙中。
山顶的祭坛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座古老的石台,上面刻满了已经模糊的符文。
玄殇踉跄着扑到祭坛前,用染血的手指描摹那些纹路。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