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家屋里。
“砰”的一声带上门,仿佛能隔绝掉外面许大茂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和眼神。
她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气的,还有一大半,是羞的!
屋里头,贾张氏正坐在小马扎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呢。
刚才许大茂那几嗓子,她也隐约听见了。
一看秦淮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贾张氏那张老脸“唰”地就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她语气很冲。
秦淮茹心里正烦躁呢,懒得跟她掰扯许大茂的事儿,深吸了口气,想先说正事。
“妈……”
她刚开口,就被贾张氏不耐烦地打断了。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就问你,陈长安那小子,答应把那五块钱让出来没有?!”
贾张氏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淮茹,里面全是急切。
那可是五块钱啊!
够家里吃多少棒子面了!
秦淮茹看着婆婆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头一阵无力。
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没答应。”
“而且,人家现在家里条件可好了!又有肉汤喝,还能吃大白兔奶糖!”
秦淮茹把自己在陈家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贾张氏。
“什么?!”
贾张氏“噌”地一下就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嗓门儿陡然拔高!
“他不答应?!凭什么不答应!”
“那打猎的名额本来就该是咱们东旭的!他陈长安算个什么东西?捡了个便宜还在这摆上架子了?!”
“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以前困难的时候,谁没帮过他家?现在日子刚好过一点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贾张氏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旁边的床上,被吵醒的棒梗和小当,瘪着嘴,“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奶奶……我要吃糖……我要吃大白兔……”
“呜呜呜……糖……要吃糖糖……”
两个孩子一哭,更是火上浇油。
贾张氏听着孙子孙女哭着要糖,再想到那白白飞走的五块钱,还有刚才秦淮茹在外面不知道跟许大茂拉扯个什么劲儿……
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窜上了脑门!
“哭哭哭!就知道哭!没出息的玩意儿!”
她冲着孩子吼了一嗓子,随即把矛头又对准了陈长安。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张氏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惯有的那种撒泼耍横前的预兆。
“我非得去找他陈长安说道说道去!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今天他不把这事儿给我说清楚,给我个交代,我……我就跟他没完!”
她说着,就气势汹汹地要往外走。
炕上躺着的贾东旭,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他对自己这个妈,那是相当有“信心”的。
院里谁不怕她这张嘴?
“妈,您去就去,好好说,跟人家讲道理,别……别吵起来。”
他有气无力地嘱咐了一句,好像笃定他妈出马,这事儿就能成。
秦淮茹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讲道理?
就婆婆这样子,那是去讲道理的吗?那是去要钱、去撒泼的!
而且……
现在的陈长安,可不是以前那个能随便拿捏的受气包了!
“妈!”
秦淮茹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了贾张氏的胳膊。
“您……您可悠着点儿!”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陈长安……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您忘啦?前几天开大会,他连一大爷的面子都敢不给,把桌子都给掀了!”
秦淮茹试图提醒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婆婆。
陈长安连院里德高望重、说话向来有分量的一大爷易中海都敢硬刚,还会怕你一个老婆子?
谁知道,贾张氏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半点忌惮,反而把干瘦的胸脯一挺!
“哼!掀桌子?”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甩开秦淮茹的手。
“那是易中海那老东西自己没本事!面团捏的似的,被人拿住了软肋!”
“他不敢管,我老婆子可不怕!”
贾张氏梗着脖子,一脸蛮横。
“我倒要看看,他陈长安敢不敢在我面前也炸刺儿!”
“再说了,咱们是去跟他讲道理!他凭什么占咱们家的便宜?!”
贾张氏越说越觉得“理首气壮”。
“对!讲道理!”
她顿了顿,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顺便……哼!他家不是刚卖了兔子得了钱吗?这么有钱,也该发扬风格!我去跟他要两块大白兔奶糖,给棒梗和小当解解馋,这总不过分吧?”
秦淮茹:“……”
她彻底无语了。
这哪是讲道理?
这分明就是去敲竹杠,还想顺手牵羊!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婆婆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贾张氏理了理衣裳,一副要去“主持公道”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
陈长安家的小院里。
陈长安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妮妮。
“妮妮,你看,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他手指灵活地一转,狗尾巴草就像活了一样,在妮妮眼前跳来跳去。
“咯咯咯……”
妮妮被逗得首乐,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小苹果。
兄妹俩笑闹着,阳光洒在小院里,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陈长安心头一动,眼角的余光,己经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贾张氏!
她双手叉腰,站在院门口,正瞪着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往里瞅。
那架势,活像一只斗败了却不甘心的老母鸡。
陈长安只当没看见,继续专心致志地逗着妮妮。
妮妮玩得正开心,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
是那种印着可爱兔子,奶香浓郁的大白兔奶糖。
“哥,给你吃!”
妮妮举着奶糖,递到陈长安嘴边,大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妮妮真乖!”
陈长安笑着,刚要张嘴……
“嗬——!”
一声短促又震惊的抽气声,猛地从院门口传来!
贾张氏!
她看见了!
看见了妮妮手里那颗雪白的大白兔奶糖!
那可是大白兔啊!
供销社里都要凭票供应,贵得要死的金贵玩意儿!
她家棒梗和小当哭着喊着要吃,都吃不到一口!
可陈长安家这小丫头片子……竟然随手就拿出来一颗?!
而且看那小兜鼓鼓囊囊的,显然不止一颗!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混杂着更深的愤怒,像毒蛇一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家日子过得这么好?!
凭什么他们有肉吃,还有这金贵的大白兔奶糖?!
而她家,连下个月的棒子面在哪儿都不知道!
贾张氏只觉得一股气血,“嗡”地一下就冲上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