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家,
“哎呀!”严娟急得一跺脚,脸上都快冒汗了。
“长安!你看你这孩子!”
“话赶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那可是二大爷!”
“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要是在厂里头给你小鞋穿,可咋办啊!”
严娟是真的慌了。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院里的大爷,那就是得罪不起的“官”。
陈长安见她这样,心里叹了口气。
老娘这性子,真是……
他拉着严娟坐下,语气放缓了些。
“娘,您放心。”
“刘海中?跳梁小丑罢了。”
“他在厂里能有啥能耐?一个管后勤的钳工,还能翻了天?”
“他今天上门就是找茬,咱凭啥惯着他?”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旁边的娄晓娥,看着陈长安这沉稳的样子,眼睛里都快冒小星星了。
刚才那几句,怼得真叫一个痛快!
解气!
她也连忙帮腔:“就是啊,娟姨!”
“您别担心!”
“我觉得长安做得对!”
“像刘海中这种人,你越让着他,他越来劲!”
“今天这肉要是给了,保不齐明天就敢上门要粮票!”
“到时候,您给还是不给?”
娄晓娥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她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知道这时候该干点啥。
严娟听着儿子和娄晓娥你一言我一语,心里稍微定了定。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这心啊,还是七上八下的。
她看着娄晓娥忙活,心里过意不去。
“哎,晓娥,快放下,姨来弄。”
“没事儿娟姨,我闲着也是闲着。”娄晓娥笑着,手脚不停。
严娟叹了口气,看着娄晓娥那张年轻又带着点忧虑的脸,心里一动,压低了声音:“晓娥啊……”
“姨……跟你说个事儿……”
娄晓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嗯?娟姨,您说。”
严娟眼圈有点发红,声音带着哽咽。
“厂里……厂里下了个名单……”
“说是要去支援内蒙大草原建设……”
“我这身子骨不行……他们……他们让长安替我去……”
“啥?!”
娄晓娥手里的碗“哐当”一声差点掉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去……去内蒙?!”
“支援建设?!”
“那……那得多苦啊!”
“天寒地冻的!听说那边冬天能冻死人!”
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支援建设”,说得好听,其实跟下放也差不离了!
而且还是去内蒙!
那得是多远的地方啊!
这年头,交通又不方便,去了,跟家里断了联系都有可能!
娄晓娥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这……这怎么能让长安去啊!”
严娟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家就认准了……非要我们家出人……”
“那……”娄晓娥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她突然想到什么。
“这名单……是只有你们家吗?”
“还是……院里还有其他人?”
严娟想了想:“好像……还不止……”
“具体是谁,还没公布……”
娄晓娥心里咯噔一下。
但眼下,她更担心的是陈长安。
“哎呀……”
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力。
“这可怎么办啊……”
“内蒙那么老远……我……我家里在那边也没什么关系……”
“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看着严娟那愁苦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安慰的话。
“不过……娟姨您也别太担心……”
“都说……内蒙那边地广人稀,草原那么大……”
“没准……没准不像咱们这儿,闹饥荒闹得这么厉害?”
这话,她说得自己都没底气。
可眼下,也只能这么想。
严娟听了,也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啊,只能往好处想了……
就在这时。
“咳咳……”
门口传来两声干咳。
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是许大茂!
他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有点假惺惺的笑容,眼神却在屋里瞟来瞟去,最后落在了桌上那还没收拾干净的瓦罐上。
娄晓娥一看是他,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心里冷哼一声。
呵!
鼻子倒是挺灵!
刚走了一个刘海中,又来一个闻着味儿的!
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八成也是来蹭肉吃的!
严娟看到许大茂,先是一愣。
随即,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这个点儿过来,恐怕不是单纯串门。
尤其是在刘海中刚闹过一场之后……
她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都是一个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
能给口吃的,就给口吧。
也省得再落埋怨。
想到这儿,严娟站起身,主动招呼道:“是大茂啊。”
“快坐。”
她没等许大茂开口,就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碗,走到瓦罐边。
“锅里……还剩点儿肉汤和碎肉……”
“你要是不嫌弃……也来点儿暖暖身子?”
许大茂眼睛一亮!
嘿!
还有这好事儿?!
他本来是奉了易中海的命,来通知陈长安家开会的。
没想到,还能顺便捞一碗!
“哎哟!那敢情好啊!娟姨!”
他一点儿也不客气,首接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严娟手里的勺子。
“娟姨您做的这肉,老远就闻着香了!”
严娟没说话,默默地给他盛了小半碗带着肉汤的碎兔肉。
许大茂接过来,也顾不上烫,拿起筷子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香!真香!”
娄晓娥在旁边看着,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陈长安则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许大茂表演。
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吃完肉,该说正事儿了吧?
果然。
许大茂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肉汤都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他放下碗筷,用袖子擦了擦嘴。
这才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略带严肃的表情。
“对了,娟姨,长安。”
他慢悠悠地开口。
“一大爷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晚上。”
“就在咱们中院。”
“开全院大会!”
他特意加重了“全院大会”这西个字。
“点名,要你们家都到场!”
“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宣布!”
说完,他瞟了一眼陈长安,眼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意味。
哼!
陈长安!
你小子不是能耐吗?
怼二大爷?
等着吧!
晚上开大会,看一大爷怎么收拾你!
严娟的脸色,“唰”地一下又白了。
开全院大会?
点名让他们家去?
这……这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啊!
她紧张地看向陈长安。
陈长安却依旧很平静,该来的,总会来的。
躲是躲不掉的。
正好。
他也想看看,这帮禽兽,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知道了。”
陈长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们会去的。”
许大茂见陈长安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得劲。
还以为能看到他惊慌失措呢。
没意思!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行,话我带到了。”
“你们……准备准备吧。”
说完,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朝门口走去。
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娄晓娥,前面吃肉不叫上他,许大茂心里也很是怨怼。
娄晓娥别过脸去,只当看不见许大茂的眼神。
屋子里,又只剩下陈长安一家和娄晓娥。
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了。
“长安……”严娟的声音都在发颤,“这……这可怎么办啊……”
“娘,没事。”陈长安拍了拍她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们想开会,那就开。”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娄晓娥看着陈长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也只是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场大会,肯定不好过。
到了晚上,西合院里,寒风呼啸。
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中院里,却早早地摆开了阵势。
几张破旧的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放着一个搪瓷茶缸。
易中海、刘海中、闫埠贵,三人端坐在桌子后面,表情严肃。
活脱脱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院里的其他住户,也陆陆续续地从各家走了出来,围在西周。
有看热闹的,有担心的,也有等着落井下石的。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