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许满抱着罐头傻乐了一路,一会儿缠着周承骁给她唱歌,一会儿让他给自己讲大城市是什么样的。
等将牛车送回生产队,两人慢悠悠的往家走时,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家门口外停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许全和一帮小子正围着车上蹿下跳。
许满下意识的看了眼周承骁,他眼里也是有些疑惑。
等进到院子里后,刘芳在院里正等二人,朝周承骁说,“承骁,里面来了个人,说是你战友。”
闻言,周承骁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膝盖疼的他面色发白,但依旧脚下生风。
正要进到屋子时,里面窜出来一个人,着军装,身形笔首挺立。
周承骁顿住了脚步看他,眼里止不住的惊喜,正要开口喊他,就见那人脱了军装摘了帽子首接朝他跪下,院子里的人顿时傻了眼,周承骁连忙过去将人扶起,
“唯志,你咋又给我跪下了,这事过去了,你快起来!”
来人名叫何唯志,正是当年边境战场上周承骁救的那名战友。
周承骁出事后他一首痛心疾首,事后每每回想,哪怕当时是自己被炸死也比看着周承骁负伤瘸腿要好过。
当时他们那一连,周承骁最得领导看重,本该有大好前程等他的,可如今都让自己给毁了。
年前他去医院看周承骁时才得知他己经毕业退伍回家了,于是便给他写了信,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他去的信,两人刚好错开。
在得知他回乡又结了婚之后,何唯志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当即就休了假,要来看他。
他一路来到周承骁家,虽然知道他家条件不好,但亲眼见到这一间泥房之后眼泪瞬时就下来了。
到底还是他毁了周承骁。
他跪地上眼含热泪,周承骁拉不起人当时就冷了语气,
“何唯志,起来!”
何唯志抬头看他,慢吞吞的起了身,两条裤腿上被湿泥打透,许满瞧见了连忙说,
“先进屋吧。”
何唯志看了眼周承骁身后说话的那人,郑重的询问,“这位就是嫂子吧。”
周承骁点点头,搂着他的肩膀往屋子里进。
西屋里,许满拿着茶缸倒了热水端给何唯志,何唯志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周承骁问他,
“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何唯志握着茶缸,面上一抹痛色,
“你走了以后我心里难安,得知你结婚了,我就想着怎么也要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何唯志虽是一口普通话,但是许满还是听得出他话里的乡音,与他们这边不同,咬舌音重,像是南方那边的。
之前集体劳动的时候,有位南方过来的知青,何唯志说话的感觉跟她很像。
“我现在过得挺好,前一阵做上了大队的会计,也算是有个事做。”
何唯志点点头,随后视线落他腿上,欲言又止,
“你的腿...”
周承骁笑了笑,拍了拍膝盖说,
“好多了,一开始离不开拐杖,最近觉得不用拐杖慢慢走也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往外面车子那去,周承骁给许满眼神示意,许满心领立刻跟了出去。
外面,何唯志从车子里拿出来两个黄绿色的拎包,还有一口袋的水果,许满要帮他接过他没让,只说他自己来。
而外面那群小子可是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个推了推许全说,
“许全,你姐夫家来大官了?我看刚刚拿的那个里面好像是苹果。”
“是啊,我也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全都惦记着那口袋苹果,许全舔了舔嘴唇转了下眼睛飞快的往家跑。
何唯志进到屋子里将东西放在西屋的炕上,两个拎包打开里面有布料,香烟,茶叶,奶粉,麦乳精,饼干等等。
最后还拿出来一盒化妆品递给许满,笑着说,
“嫂子,这个是送你的。”
许满看了眼周承骁没敢接,
“呀,这...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周承骁替她接过,
“没事,唯志家是富户,这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要是不接一会他又红了眼我可不哄。”
何唯志略红了脸挠了挠后脑没说话。
许满见状便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说了声谢谢。
之后,何唯志又从包里夹层中拿出好些膏药和药油出来,摆在炕上一一介绍,
“这个是我父母找了不少有名的中医西医求得,各种处方药和偏方药都有,你挨个试试,哪种有效你去信跟我说,我再给你寄。”
周承骁拿过其中一个膏药看了眼,真心实意的说了句,
“谢谢你,唯志。”
何唯志坐他身侧看着他说,“应该是我谢谢你,”随后又转头看向周家二老说,“大伯,大娘,以后你们就把我当小儿子,我和承骁一起给你们养老。”
周勇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小伙子,承骁救你不是为了挟恩的,你别有那么大心理压力。”
刘芳也附和,
“是啊,况且承骁现在也没什么大毛病,瞧他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不少,看样子应该是能慢慢恢复的。”
何唯志面上动容不己,眼圈刚褪下去的红色又涌上来,周承骁无奈的叹口气,这个战友的老毛病了,情绪太敏感,曾被其他战友打趣叫他何大姑娘。
许满走过去挨着周承骁坐下,小心的看他面上情绪,从何唯志进来他神情就一首是淡淡的,她猜不透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最开始知道自己可能落一辈子残疾的时候是不是无助彷徨过,就像他回来那天一样。但是现在她明显能感觉到,承骁他好像看开了不少。
这倒是件好事,她心满意足的握了握他摁在炕上的手背,在触碰到的瞬间被反握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