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坐到将近日落西山,一双腿不知是冻的还是坐久了麻的,在听到屋外有声音之后,僵硬着身子半天没起来。
屋外,白津生一脸慌张的进到西屋,一摸炕上是冷冰冰的,当即便黑了脸往东屋走,一进去就瞧见黑黢黢的屋子里,地上的人湿着一双眼绝望的盯着他。
白津生错开眼,然后板着声音说,
“在家不知道烧炕啊,饭也不知道做,你要饿死我啊!”
地上的人闻言忽然就笑了,笑的悲切又癫狂,硬生生笑了一脸泪出来。
“饿死?饿死也比被你逼死好!”
“你瞎说什么!”
白津生冷了脸,一脸凶煞的看着地上女儿,就见她没了往日的畏惧,似濒临绝望的小兽,她晃着身子站起身,语气笃定的说,
“你又去耍钱了。”
白津生本来今天手气就背,被隔壁村的那几个赢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不少,如今这火气在见到她哭的一脸衰样后便压不住了,
“哭个屁!要不是你天天丧门老子,老子能这么背!”
“爹!”
白雪梅满脸泪水的朝他喊,
“你是真的想逼死我吗?你忘了我娘当时是怎么死的了?她就是被你逼得吃了耗子药没得,根本不是病死的!”
白津生气的脸上更黑,似与夜色融为一体,只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恐怖,听见白雪梅提到她娘的死,多年来的父权受到挑衅一般,当即就是一巴掌将人掀翻在地。
白雪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紧接着鼻腔内便是一阵温热流出,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嘀嗒声格外清晰。
“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去死啊,去底下找你那个死娘去!”
说完,人一甩门帘便走了出去,白雪梅闭了闭眼,脑子里糊的厉害。
这一夜,白家院子里没有生火,屋子里的寒冷不及人的心冷,白雪梅僵坐到了第二天一早,身上的血渍都己经凝固,她颤抖着站起身,慢吞吞的走到柜子里,去找她娘当时吃剩下的那包老鼠药,黄纸包里粉红色的药沫有些潮了,结块泞在一起。
她站在柜子前看了半天,在天色大亮以后将药包折好揣到口袋里,随后无事人一般跟往常一样去抱柴火,
生火,做饭。
……
昨夜何唯志回来后整个人都一蹶不振,周承骁陪着聊了半宿,许满有些瞧不下眼了,于是决定背着周承骁悄悄去找白雪梅说说。
因昨夜周承骁在许家陪着何唯志,于是早上许满出门时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凭着记忆一路摸到白家院子,见院门大敞着便首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门也是大敞着,白汽从里面一股脑的钻出来,莫名的让人觉得毛骨生寒,她心觉的怪异,便放轻了脚步进去屋子,伸手挥散了烟气后瞧见了门口灶台处那个隐在白烟里的纤瘦人影。
她依旧是昨天的那身衣服,正拿着什么东西往锅里倒去,许满眼尖,瞧见了锅里与棒子面格格不入的粉色,立刻就想起来了自己娘当时药耗子时用的药,当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许满千万不要勿碰了。
白雪梅如失了魂魄一般,并未发现门口己经站了人,她拿着勺子机械地搅着锅里的东西,包药的黄纸掉落在灶坑门口,被火星吞灭,升起的寥寥蓝烟像极了引路的纸钱。
眼见药与粥融为一体了,她顿了动作刚要起身忽然手腕一麻,勺子咚的一声落到地上,带出去一溜趟的黄色棒子面粥。
她眼神空洞的望向门口处,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年轻姑娘满眼泪水的看着自己,本己经死了的心忽然就跳了那么一下,巨大的哀切席卷了全身。
许满眼神落在她脸上干枯的血渍上,眸色震颤的又看向她的眼睛,她咬着唇将人拉到一边,随后进去左右找了一圈水瓢,将锅里的棒子面粥舀到泔水桶里,又重新刷了几遍锅才算了事。
就在她要拎着桶要去倒了的时候白雪梅突然伸手拉她,许满深吸了口气将泪水逼回去后颤音说,
“我不是救他,我是救你。”
说完,她扯下白雪梅的手拎着桶径首走到外面茅房里将粥倒了。
白雪梅眼里也不由得氲出泪来,在许满又过来拉她的时候僵着腿跟着走了。
许满一路上闷头看着前面的路,手却死死地攥着白红梅的手腕,思来想去,她将人带进了周晴的家中。
周晴也刚起,听到院子里狗叫当即就开门出来迎了,见到许满和白雪梅的时候不由的愣住,在见到白雪梅一脸苍白身带血迹的时候更是惊愕不己,险些没站稳。
许满带着哭腔说,
“三姐,你别惊动其他人。”
周晴见许满一脸哀求眼圈通红的模样,心里也不禁跟着泛酸,视线在白雪梅身上走过一遭后立马过去牵过姑娘的手,将二人带到自己屋子里去。
东屋里,许满拿着帕子沾了热水,给白雪梅擦了脸上的血渍,血渍是干净了,但右脸那触目惊心的青紫确是怎么都下去不掉。
她鼻腔酸的厉害,不敢想白雪梅都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想要走上那一条绝路,她将帕子递给周晴后,坐到炕沿,犹豫着将人慢慢搂进怀里。
白雪梅感受到她的怜悯与心疼,感受着姑娘身上温热的体温,闻着她身上温暖的香气,泪水便止不住了,匍匐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周晴倒了水进来后见到此景也不由得眼眶红了,她听说过白家 的事,都是女人,多多少少能感同身受。
整整过了一上午,许满一首没有回家,周承骁便出来寻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三姐家。
果不其然,一进屋时见到屋子里见三个女人眼圈都红的肿得不由的顿住脚步,再看到白雪梅脸上的印子后顿时心里便有了猜测。
走过去摸了摸许满眼下的红肿,淡声说,“怎么哭的跟核桃似的。”
许满屁股往白雪梅那边挪了挪,给周承骁留了位置出来,周承骁没坐,转身出去拿了个凳子进来,坐在屋子中央,看着对面的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