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饺子,太阳也落下山去。
夫妻两个说着话,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满被冷空气冻得瑟缩了一下,想要站起身,却被拉回。
周承骁将外套敞开,拢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柔声说,
“再坐一会儿。”
许满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幸好此处人少,在工地在的荒山坡上,两人动作亲密也不怕被人看见,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山下伙食房上渐渐稀薄的炊烟。
家里这个时候应该也吃过年夜饭了,今年她们寄了钱回去,娘有没有割肉给全儿包饺子,还有公婆两人,可别又是吃那两掺的窝头了。
思绪飘远,夜幕来临。
突然啾地一声,一道白光窜到天上,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一团绚丽的烟花炸开,近的好似在两人头顶上,像一棵盛放的花树。
许满目不转睛的望着,看着烟花一团接着一团的绽放,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拥在她身前的手紧了紧,周承骁垂眸看向姑娘乌溜溜的眼睛,里面倒映着烟花的影子。
她在看烟花。
他在姑娘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又抬头望着天上。
工地大门外,小姚带着几个朋友在点烟花炮竹,几个大孩子蹦蹦跳跳,孩子气还没退,都一脸的兴奋。
多少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多亏了周哥,这次买了不少,能放过瘾。
等烟花放完以后,半空上只剩下一层没散去的蓝烟,天地间似乎比最开始还要寂静,许满心满意足的笑笑。
能在工地放烟花,必定要得他的允许。
她知道,承骁是特意给她准备的,她很欢喜。
两人默契的只字不言,牵着手回到宿舍。
他们两个临时的小家,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没有一丝褶皱,窗子上贴着许满剪的红色窗花。
这一年,过去了。
初三那日,按照村子里的老习俗,嫁出去的姑娘可以回娘家串门子了。
一大早,周晴就和丈夫抱着孩子往娘家赶。
今天两个姐姐都回来,最后选来选去还是决定在娘家聚。
进去院子里时,房顶上的炊烟都升起了,周勇正抱着柴火往屋里进,被张达过去抢过。
屋子里,刘芳收拾完东屋刚出来,见到女儿抱着外孙女儿过来急忙摸口袋,翻出来一个红纸包,塞到小月儿的襁褓里。
“我们小月儿的第一个年,外婆给的压岁钱,要好好长大。”
周晴说,
“娘,她还那么小给她也不能花,你们自己留着。”
刘芳摁住她拿红包的手,嘴里说着,
“我们留着又花不完,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小月儿,等一会儿那两个皮猴子来了也都有。”
行吧,那周晴也不再推辞,收下红包往屋子里进。
昨天她和张达去镇上买了好些酒菜回来,堆满了外屋的灶台和案板。
等把小月儿放炕上哄睡以后,她就撸起袖子开始把鸡和鱼先处理了。
鸡肉刚下锅,外面就传来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爹,娘,过年好!”
““外公外婆过年好!”
……
周晴连忙在围裙上擦手出去看,院门口大姐二姐两家都来了,一大帮人正往里进,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活泼的真跟猴子一样。
隔壁院里许大江正叼着烟卷劈柴,越过大墙众人瞧见后又是热热闹闹的打了一阵招呼。
“许叔,今天中午和陈婶儿过来吃!”
张达趴在大墙上喊着。
许大江硬着脖子,刚要答应又说,
“到时候看,家里也要来人!”
大姐夫李卫东也跟着劝,“哎呀,来人您就一起带过来,正好人多,也热闹!”
众人七嘴八舌,许大江拒绝不了,只打着哈哈点头。
屋子里,陈贵英隔着窗子将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眼圈红红的坐在炕上缝着小娃娃的衣服。
周晴说她手艺好,先让她帮忙给小月儿做的。
许全比去年蹿高了不少,也比去年能吃,坐在炕边拿着勺子挖着黄桃罐头吃,他鼓着腮帮子看自己娘,问,
“娘,那我们中午过去吃吗?三姐昨天买了好多肉回来,全儿都看见了!”
陈贵英斜他,
“人家是闺女回去了跟自己老娘团聚,你去凑什么热闹!中午在家吃馍。”
许全儿撇撇嘴,没吭声。
他知道,娘是看别人家闺女回来眼气了。
过了半晌,他放下罐头蹦下地,陈贵英喊他,
“你干什么去!”
许全抹着嘴巴往外面走,
“找红平他们玩儿去!”
周家,三个姐妹亲亲热热的聚在一起做饭,刚来时看到这一堆吃食可是惊讶的不得了,暗叹家里的光景真是好起来了。
以前回家吃个土豆酸菜就是不错,现在这大鱼大肉以前是真不敢想。
周梅把葱段扔进鱼锅里,问着三妹,
“承骁他们没来信儿?也没说回不回来?”
周晴摇头,
“就上月来过一次,说了一下在那边的情况。”
周兰问,
“那他们在那边怎么样,做的什么工作,工资多少?”
周晴说一半藏一半,
“就说是做工程,没说赚多少,应该跟我家张达差不多。”
大姐二姐又转过头问她张达的情况,周晴老老实实回答,张达在外面也是一样。
院子里,三个姑爷在给丈人家劈柴火。
大姐夫挥斧头,张达捡,二姐夫码,三人倒也算配合的默契,半天就码出来老高。
大姐夫问,
“你们那边活还多不多?有没有技术要求?”
张达回,
“活儿的话应该还能再干几年,我去那阵没有技术要求,现在有了。”
二姐夫问,
“为什么现在有了?”
大姐夫支着斧头笑道,
“去的人多了呗,有的筛选,肯定要找有经验的。”
二姐夫点点头,将手头的柴火抹好以后歇口气擦了把汗,目光落到对面许家院子,问他们两个,
“听没听说小舅子在广深怎么样?”
大姐夫摇头,说没听说,然后看向张达,张达只将那天吃饭时丈人说的讲出来。
听完以后,两个姐夫默默对视一眼,没再多问,埋头将剩下的几个木头墩子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