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水痕，我盯着苏清棠发白的指尖——她正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灰色。
副驾上的电脑包硌着大腿，里面装着实验室钥匙卡，是她刚才在电梯里摸出来的，金属边缘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到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把车停在地下三层最角落的车位。
我这才注意到她睫毛上还沾着雨珠，在顶灯里闪着碎光，"B12实验室，三年前苏氏为开发脑机接口建的，周越掌权后封了。"
她推开车门的瞬间，冷风裹着消毒水味灌进来。
我忙扶住她晃了晃的肩膀，触到肩胛骨隔着衬衫的突起，"你烧得能煎鸡蛋了。"
"烧退了。"她反手扣住我手腕，体温烫得我一哆嗦，却还是扯出个笑，"刚才在药店买了布洛芬。"说着摸出半瓶药，瓶身凝着水珠，"吃了两颗，现在好多了。"
我没接话，跟着她往走廊走。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瓷砖地面映出我们重叠的影子——她的影子比我矮半头，发梢还滴着水，在地上洇出小团墨迹。
实验室门禁是虹膜+指纹双验证。
苏清棠踮脚凑过去时，我闻到她发间残留的雨腥气，混着点退烧药的苦。
虹膜仪红光扫过她眼睛的瞬间，她突然踉跄了一下，额头差点撞上金属面板。
"清棠？"我扶住她后腰。
"没事。"她甩了甩头，发丝扫过我手背，"可能刚才淋雨有点晕。"第二次验证时，指纹锁"滴"的一声，门开了。
冷白灯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盯着屋里整面墙的服务器阵列，还有中央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后槽牙发酸——这哪是实验室，分明是座数据堡垒。
苏清棠己经扑向控制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像在弹钢琴。
我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乱翘，耳尖红得滴血。"技术部说周越删了17年以前的日志，"她敲下回车，"但底层代码有镜像备份......找到了！"
屏幕突然亮起一串文件，最上面那个命名是"天命计划V3.0"。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和银章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看这个。"苏清棠点开实验日志，滚动条拉到2017年3月15日那页，"最早的测试者是个叫'星野'的玩家，系统初期数据采集对象......"她突然顿住，手指猛地扣住桌沿，指节泛白，"陈砚，看参与人员名单。"
我凑过去。
在"项目负责人"那一栏，周越的名字用红色标着"核心成员"，后面跟着一串实验记录："2019.7.23 测试者记忆清除成功率提升至89%""2020.1.15 系统可自主筛选高价值目标"。
"他从三年前就在搞这个。"苏清棠的声音在发抖，"当年苏氏要终止脑机实验，他说......他说项目亏损太严重......"她突然抬头看我，眼睛里烧着团火，"砚哥，现在首播。"
"现在？"我盯着她泛红的眼尾，"你状态......"
"现在。"她扯了扯我袖子，眼神亮得像淬了火，"周越的水军还在超话里洗地，说我们伪造证据。
但这些日志、这些代码——"她敲了敲屏幕，"是最硬的刀子。"
我摸出手机，打开首播软件。
刚点下"开始"，弹幕就像炸了锅："主播消失两小时搞大新闻？""不会又来空口白牙吧？"
我把手机架在控制台上，镜头对准屏幕："各位，现在在苏氏B12实验室，周越封了三年的地方。"我点开"天命计划"文件夹，"这是2017年的实验日志，记录着系统如何采集玩家数据，如何在通关后清除记忆——"
弹幕突然刷起"假的""P图"。
我早料到会这样，调出系统自带的"心理博弈"技能卡——这是上次通关副本奖励的，能分析弹幕情绪走向。
"说P图的朋友，"我指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戳，"注意看文件创建时间是2017年5月12日，比周越收购苏氏游戏分部早了整整八个月。"我又点开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周越穿着白大褂，正在调试脑机接口设备，"这是实验室走廊监控，日期2019年6月17日，周越本人参与实验。"
弹幕慢了半拍。
有观众刷"周太子当年不是在国外读研吗？"我立刻切出出入境记录："他6月15日飞的纽约，但17日凌晨两点从实验室离开，6点转机飞洛杉矶——机票是周氏航空的内部票，行程单我找林晓要到了。"
"我去这也行？""实锤了实锤了！"弹幕开始刷屏。
苏清棠凑过来，指尖点着屏幕上的"记忆清除成功率"："各位知道为什么通关后会忘剧情吗？
因为系统要确保你们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实验对象。"她声音还有点哑，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而周越，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
在线人数开始疯涨。
我看见林晓的消息弹出来："热搜第一了！
#周越天命计划#爆了！"
突然，弹幕被大片"骗子""卖国贼"刷屏。
我扫了眼技能卡分析——这些ID注册时间都是半小时前，关注列表全是周氏旗下的娱乐账号。
"各位，"我点开水军后台数据，"现在刷恶意弹幕的号，IP全在周氏大厦18层——周越的办公室就在18层。"我笑了，"他急了，因为他知道，当一百五十八万双眼睛变成一百八十八万、两百八十八万......"我看向镜头，"他藏不住了。"
首播间突然黑屏。
苏清棠立刻操作控制台："周氏在攻击首播服务器，我让技术部反制......好了。"屏幕重新亮起时，在线人数己经跳到两百万。
"最后，"我摸出银章，对着镜头晃了晃，"这是从周越办公室偷出来的——"弹幕炸成"卧槽""牛批"，我压了压手，"上面刻着'天命'，和实验日志里的项目名一致。
而它的主人，"我看向苏清棠，她正用指节抵着太阳穴，脸色白得像纸，"是苏总的父亲，苏老爷子。"
弹幕瞬间安静。苏清棠猛地抬头看我，眼里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首播结束时，在线人数停在三百二十万。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条新短信："你己经触及了底线，后果自负。"
我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苏清棠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手背，这次带着冷汗的凉："IP还是周氏大厦。"她抓起实验日志拷贝优盘，"林晓刚才说，周氏公关部在联系各大平台删帖，但现在热度太高......"
"我们得乘胜追击。"我把电脑塞进背包，"周越现在焦头烂额，正是查他资金链的好时候。"
苏清棠突然咳嗽起来，身体晃了晃。
我忙扶住她，摸到她额头——比刚才更烫了。"去医院。"我沉下脸。
"不去。"她攥住我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林晓在酒店等我们，她黑进了周氏财务系统......"她咳得说不下去，却还是扯出个笑，"砚哥，今晚必须把周越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雨还在下。
我们走出实验室时，走廊声控灯次第熄灭，只留尽头的安全出口灯泛着幽绿。
苏清棠的外套搭在我臂弯，她裹着我的卫衣，发梢滴下的水在地上连成线，像一串脚印。
银章在口袋里硌着大腿，带着体温的暖。
我望着她被雨淋湿的背影，突然想起首播时她说的那句话——当三百二十万束光聚在一起，再黑的夜，也藏不住真相。
而我们，才刚撕开第二道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