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沙发前,盯着苏清棠发顶那撮的呆毛,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手指无意识着手机。
刚才那条短信还在屏幕上亮着——照片里的少女穿着蓝白校服,俯身在游戏机前,发梢扫过我的手背。
那是高二那年暴雨天,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二手街机卡带读不出,她翘了晚自习来帮我修,说"陈砚你笨死了,排线松了都摸不出来"。
"砚哥。"林晓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抬头看见她盯着电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实验日志里提到,'天命计划'需要接入游戏公司内部数据库才能完成最终测试。
苏氏互娱的核心服务器权限......"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苏清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指尖还勾着我袖口。
我伸手摸她额头,烫得能煮鸡蛋。
正想抽回手给她盖毯子,她突然攥紧我手腕,眼睛没睁开,声音哑得像砂纸:"去公司。"
"清棠,你烧得厉害。"我按住她肩膀,"明天——"
"现在。"她猛地坐起来,发尾扫过我手背,带着未散的热度,"周越删光微博的时候,己经在转移数据了。"她掀开搭在腿上的毯子,白衬衫下摆皱成一团,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还留着首播时攥我留下的红印,"林晓,把我电脑包里的权限卡拿来。"
林晓应了一声,从沙发角落的香奈儿包里摸出张银色卡片。
苏清棠接过时指尖发颤,我看见她后颈的薄汗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水光。
"先喝药。"我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感冒药,回来时她己经站在玄关换鞋,黑色高跟鞋磕在地板上,"陈砚,你知道周氏为什么能在三年内垄断70%的现实游戏交互专利吗?"她抬头看我,眼尾因为发烧泛着红,"因为他们偷的是苏氏实验室的数据。"
我喉头突然发紧。
那年我被电竞青训淘汰,蹲在游戏厅后巷抽烟,是她蹲下来拍我膝盖:"打不了职业就当玩家,游戏的意义从来不是赢。"现在她眼睛里烧着团火,和十七岁那年在我游戏机前说"我帮你修"时一模一样。
"走。"我弯腰替她系好松掉的鞋带,抬头时撞进她发烫的目光里,"我背你下楼。"
"神经病。"她耳尖瞬间红透,却没拒绝,手虚虚搭在我肩上。
林晓抱着笔记本跟在后面,出门时碰响了门帘,一串贝壳风铃叮铃铃晃起来——那是上次首播粉丝寄的,她嫌吵,我却偷偷挂在了门后。
苏氏互娱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苏清棠的权限卡刷开VIP电梯时,我听见她压抑的咳嗽。
电梯升到28层研发部,她靠着墙输密码,指尖在键盘上顿了三顿:"三年前我爸把核心权限分给我时,说清棠,这是游戏人的底线。"
"咔嗒"一声,金属门滑开。
林晓立刻架起便携投影仪,苏清棠的手指在全息操作台上翻飞,蓝色数据流在我们之间穿梭。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抓住她手腕:"停。"
她抬眼,我指着右下角的资金流向图:"每月十五号,三千万转到'青禾科技'——周氏旗下空壳公司。"
林晓的呼吸声陡然加重:"青禾科技去年申请的'情绪收集装置'专利......"
"是苏氏实验室两年前淘汰的旧方案。"苏清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周越偷了数据,改了参数就去申请专利。"她突然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我还觉得他进步快,上个月在行业论坛夸他'后生可畏'。"
我摸出手机打开首播,镜头对准全息屏:"现在,我需要全行业的眼睛替我们盯着。"
弹幕瞬间炸了。
"陈砚又开首播了!"
"清棠姐脸色好差,是不是病了?"
"周氏的破事没完了是吧?"
我刚要说话,屏幕突然被黑底白字覆盖。
林晓快速敲击键盘:"水军来了,同时刷了五十个'恶意泄露商业机密'的话题。"
苏清棠拽过我的耳机,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用系统技能。"
我闭眼。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心理博弈技能卡己激活,可分析发言者情绪倾向。"再睁眼时,弹幕上的文字泛着不同颜色——红色是带节奏的水军,绿色是真玩家。
"ID'游戏正义联盟'说我伪造数据?"我对着镜头勾了勾嘴角,"这位朋友,你上个月在周氏官博评论'周少最帅',昨天还买了青禾科技的股票,对吧?"
弹幕瞬间安静。
"ID'键盘侠客'问我有什么资格代表玩家?"我调出苏氏实验室的原始数据,"三年前我在青训营,亲眼见过苏总把玩家情绪反馈表贴满整面墙;两年前我在游戏厅当店员,清棠姐来做市场调研,蹲在地上和小学生讨论'副本难度是不是太劝退'。"我转头看苏清棠,她正垂眼整理实验日志,发梢在灯光下泛着栗色光泽,"我们有资格,因为我们爱游戏。"
首播间人数开始疯涨。
林晓举着手机给我看实时数据:"一百万,两百万......破纪录了。"
苏清棠突然抓住我手背,凉得惊人。
我低头,她屏幕上跳出条新消息:"停止你的行动,否则苏小姐的发烧会变成肺炎。"
我喉咙发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清棠,我们回家。"
"等等。"她点开实验室定位系统,"还有地下三层的机密仓库。"
电梯下到B3时,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苏清棠的权限卡刷了三次才亮,门开的瞬间,冷白灯光刺得我眯眼——整面墙的服务器闪着幽蓝的光,最中央的屏幕上,"天命计划终极测试"几个字正在跳动。
林晓倒抽冷气:"测试员名单......07号是苏清棠?"
苏清棠的指尖抵在屏幕上,像要戳穿那些冰冷的字符:"难怪我总做噩梦,梦见自己在黑暗里跑,有声音说'情绪值不够'......"她突然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吓人,"砚哥,他们拿玩家当实验体,用我们的快乐、愤怒、不甘......"
我的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张照片——苏清棠高中时的游戏机,现在被拆得七零八落,键盘下压着张纸条:"下一个,是你。"
"走。"我把苏清棠护在身后,"这里的监控己经被林晓黑了,证据都传云盘了。"
回旅馆的路上,苏清棠靠在车窗上打盹,睫毛沾着细汗。
林晓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砚哥,我们赢定了。"
我摸出兜里的系统卡。
上次通关奖励的"绝对防御"技能还没用,周越,你以为我只是个会首播的玩家?
推开旅馆门时,雨又开始下。
苏清棠立刻去翻电脑包,拿出个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她高中时的实验记录,第一页贴着我们的合照,背面写着"要保护纯粹的游戏"。
林晓泡了三杯姜茶,热气模糊了玻璃窗。
苏清棠翻开笔记本,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砚哥,我们需要一个局。"
我喝了口姜茶,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烧。
窗外的雨声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打职业赛时还快。
周越,你以为能困死我们?
明天,就是你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