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机的手有点发紧。
苏砚的指尖还搭在我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
“谁发的?”她声音轻,却带着刺。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七个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游戏还没结束。”
苏砚睫毛颤了颤,另一只手快速在手机上划拉。
几秒钟后,她抬眼:“韩国仁川的虚拟号,定位不到具置。”
张晨的车喇叭在路边响了两声。
陈浩在后座冲我们挥手,车窗半开,飘出他和司机聊训练舱的声音。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先上车。”
苏砚没动,低头发了条消息,才跟着我往车边走:“周明上个月在仁川参加海外解说活动,现在还没回国。”她顿了顿,“他知道我们在组新战队。”
车开起来时,我盯着窗外倒退的广告牌。
苏砚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是摩尔斯电码——“小心”。
晚上十点,我和苏砚窝在基地临时办公室。
她电脑屏幕亮着,是周明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三笔大额转账,收款方都是“首尔网络科技公司”。
“买水军?”我着战术耳机线。
“更可能是买数据。”苏砚调出另一个窗口,“他去年被曝假赛时,有个叫‘电竞真相’的营销号带节奏,背后公司注册地在仁川。”
我扯了扯领口:“张晨那边...”
“暂时别告诉他。”苏砚合上电脑,“他刚拉来投资,现在慌了容易乱阵脚。”她从抽屉里摸出盒润喉糖,塞给我一颗,“陈浩明天搬过来,让他盯着基地安保。”
我含着糖,甜得发苦。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陈浩的消息:“监控装好了,连我网吧那套,24小时无死角。”
凌晨一点,我躺着翻来覆去。
窗外月光照在战术背包上,露出半截训练日志——那是周明当年当队长时给我改的,他写“手速再提10”的字迹还清晰着。
手机突然亮了。
苏砚发来张照片:酒吧监控截图,周明坐在角落,对面三个穿黑西装的人,其中一个腕上有龙形纹身——那是当年操作假赛的地下庄家。
配文:“他们在聊‘舆论爆破’。”
我捏紧手机。
周明的脸在监控里泛着青,嘴角挂着笑,和当年在青训营教我补刀时一模一样。
第二天七点,我和苏砚到基地时,门口围了二十多个记者。
摄像机镜头像黑黢黢的枪口,话筒举得比人还高。
“顾昭!听说新战队用违规训练设备?”
“苏砚小姐!网传你们挖角LDL战队主力,是真的吗?”
“顾选手!周明队长昨天在首播说‘有人走捷径’,是指你吗?”
苏砚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她今天穿件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声音却比平时冷:“无可奉告。”
我盯着最前排举话筒的记者——胸牌是“电竞视点”,和去年黑周明假赛的是同一家。
陈浩从基地里冲出来,运动外套没拉锁,露出里面的训练服:“各位老师!我们基地今天开放试训,不如进去看看新到的诺瓦X5?”他拍着记者肩膀,“我当年打LPL时,用的还是诺瓦X3呢,这设备绝对合规。”
记者们被他连推带拽往里带。
有个扛摄像机的想挤过来,陈浩挡在我面前:“兄弟,拍设备行,拍人得经选手同意。”
我和苏砚趁机溜进电梯。
苏砚按了顶楼训练室的按钮,电梯门关上时,她轻声说:“陈浩把记者引去看设备,他们拍不到负面素材,稿子就没爆点。”
训练室里,电脑屏幕亮着红色警告:“检测到57次外部攻击。”
苏砚坐下敲键盘:“周明买了网络水军,想黑我们设备违规、挖角。”她调出攻击源IP,“韩国、东南亚,和昨晚酒吧那几个人的IP段吻合。”
我摸出手机给李明发消息:“查周明最近接触的‘旧友’。”李明是苏砚以前的同事,搞网络安全的。
手机刚放下就响了。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顾先生?”男声沙哑,“我是周明的旧友,有些事...想当面和你说。”
我看了眼苏砚。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录音笔。
“在哪?”
“城西老巷的‘慢时光’咖啡馆,下午三点。”对方停顿两秒,“别让苏小姐跟着,周明的人盯着她。”
我捏紧录音笔:“我一个人去。”
挂了电话,苏砚立刻调出“慢时光”的监控地图:“巷子里有三个摄像头,我让人黑了。”她从抽屉里摸出个微型耳机,“戴着,我在两公里外的车里听。”
下午两点五十,我站在老巷口。
墙根下有只橘猫打哈欠,阳光透过梧桐树照在青石板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慢时光”的招牌在风里晃,玻璃门蒙着层灰。
我推开门,铃铛叮铃铃响。
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低,看不见脸。
他面前摆着杯冷掉的美式,杯壁上凝着水珠。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
木头椅子吱呀一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响。
男人抬头。他左眼有道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条扭曲的蜈蚣。
“顾先生。”他声音更哑了,“周明让我给你带句话。”
我摸了摸耳后,微型耳机贴着皮肤,苏砚的呼吸声很轻。
“他说...”男人往前倾了倾,“这局,你输定了。”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梧桐叶沙沙响,遮住了部分阳光。
我盯着他眼里的阴鸷,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
“还有吗?”我问。
男人笑了,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个U盘,推到我面前:“这是他最近三个月的转账记录,包括买水军、买黑客的钱。”他指了指U盘,“但你要想拿到,得跟我去个地方。”
我捏起U盘,金属壳子凉得刺骨。
“去哪?”
“明天早上六点,城南废弃码头。”男人站起来,风衣带起一阵风,“别迟到。”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苏小姐的车停在巷口第三个电线杆下,车牌号沪A889X7。周明的人,盯了她三天了。”
门被他拉开,穿堂风卷进来,桌上的纸巾被吹得乱飞。
我弯腰捡纸巾时,瞥见他鞋底沾着泥——是工地那种红土,城南码头附近的土就是红的。
我把U盘塞进裤兜,摸出手机给苏砚发消息:“他知道你位置,先撤。”
手机震动,苏砚秒回:“己离开,你小心。”
我抬头看墙上的钟,三点零五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咖啡杯上,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握紧战术耳机线,指节发白。
巷口的橘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往墙根跑。
我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木头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像根针,扎进耳朵里。
出门时,风掀起我衣角。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一声接一声,像催命的鼓点。
我低头看表,三点十分。
明天早上六点,城南废弃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