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秦岳山的身影从高台坠下。
他未使用任何身法，只是纯粹的下落。
轰！
擂台巨震，白玉地砖在他脚下炸开蛛网般的裂纹。气浪翻滚，吹得前排弟子站立不稳。
他对附近瘫在那的李惊鸿，视若无睹。
秦岳山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定了那个黑衣青年。
那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那是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足以定鼎宗门未来的灼热。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武圣二重的灵力灌注于声线之中。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太渊圣宗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秦岳山，以太渊圣宗第二十七代宗主之名宣布！”
“自即刻起，暮昊天，为我宗唯一圣子！”圣子！
这两个字砸进演武场数万弟子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声音都被这两个字吞噬。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乃至那九十八位核心弟子，都僵在原地，无法思考。
圣子？
那是只在宗门古籍中才有的位置。
是宗门面临存亡之危，或是迎来万载难逢的盛世，才会册立的储君！
死寂只维持了三息。
随即，鼎沸的人声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顶棚。
“圣子？我没听错吧！宗主说的是圣子？”
“胡闹！一个今天才上来的弟子，首接封圣子？这不合规矩！”
“宗主疯了！这太儿戏了！”
喧哗中，一道苍老的身影也落了下来。
是掌管刑罚的刘长老，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恪守成规。
“宗主，不可！”
刘长老对着秦岳山重重一拱手，神情紧绷。
“祖宗规矩，圣子之位，干系宗门命脉！非核心第一任满五年，立下不世之功，再经长老会与太上长老们共议，方可册封！”
他抬起头，扫向暮昊天，毫不掩饰自己的反对。
“暮昊天，无论天资功劳，皆不合规矩！”
秦岳山听完，反而笑了。
那笑声里，是全然的霸道。
“规矩？”
他猛地转头，武圣强者的瞳孔射出骇人光芒，刺向刘长老。
刘长老心口一窒，竟下意识退了半步。
“在本宗主面前，在绝对的天赋面前！”
“规矩，就是用来破的！”
秦岳山指着身后神情淡然的暮昊天，声音再次拔高，字字千钧！
“刘长老，你觉得，我把这事报给寂灭雷池的太上长老们，他们会用你那套规矩来反驳我？”
“不！”
秦岳山自问自答，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们只会怪我！怪我为何不早点把这等麒麟儿，从泥潭里挖出来！”
“太上长老”西个字，浇灭了刘长老所有的气焰。
他的脸，瞬间白了。
谁都清楚，那些老祖宗们从不在乎规矩，他们只看结果，只看谁能给宗门带来利益。
他不敢再高声反驳，只能压低声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囔。
“可……如此行事，恐难以服众……”
秦岳山听见了。
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全场，在那九十九位核心弟子脸上逐一停留。
嫉妒，不甘，畏惧，茫然。
“难以服众？”
秦岳山的声音传遍全场。
“你们该不会觉得，在场的，只有李惊鸿不是他的对手吧？”
这句话让所有核心弟子心里咯噔一下。秦岳山没给他们思考的余地，声音里带着一股狂热。
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话。
“我今天把话放这！”
“别说一个李惊鸿！”
“就算你们这九十九个核心弟子，现在，立刻，一起上！”
“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轰！
这句话的份量，远超册封圣子！
九十九名核心弟子！其中不乏武宗高阶！
九十九人联手，足以横扫一方王国，覆灭一流宗门！
宗主竟然说，暮昊天一人可敌九十九人？
这不是狂妄，这是疯话！
无数弟子张大了嘴，想反驳，想质疑。
可他们的视线，落到擂台另一头，李惊鸿，倒在那里，现在都还没起来，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前任第一，就是下场。
整个演武场，死寂一片。
再无人敢有异议。
秦岳山很满意，威严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全场。
“无人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转过身，面对暮昊天时，脸上的霸道瞬间化为一种近乎讨好的热络。
他甚至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暮圣子，请随我来。”
“从今往后，你的位置，在所有人之上！”
话音落下。
秦岳山亲自领着暮昊天，在数万道复杂的视线中，无视了所有席位，飞向那座象征宗门权力之巅的高台。
宗主秦岳山携暮昊天，立于高台。
武圣威压如天倾，压向下方数万弟子。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弟子，越过九十九位核心，定格在远方一座孤峰上。
那是太渊圣宗灵气最盛之处，天枢峰。
云雾缠山，仙鹤翔空。
“今日起，天枢峰更名圣子殿！”
秦岳山的声音灌入每个人的脑海，不容反驳。
“为我宗圣子，暮昊天的道场！”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炸开。
喧哗声几乎要掀翻云层。
“天枢峰？疯了吧，那是宗主才能住的地方！”
“一座山峰，首接送人了？”
“这……这是何等恩宠！”
不少核心弟子双眼赤红，死死攥着拳头。
嫉妒烧灼着他们的心。
那里的灵气，是他们洞府的十倍！
在上面练一天，顶他们一个月！
那是他们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个新人的私产。
下方角落里，林天眯眼看着那座仙峰，看着上方的暮昊天。
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如此破格，如此豪赌，绝非好事。
将国运系于一人，非盛世之兆，乃亡国之举。
他前世见得多了。
太渊圣宗，要变天了。
林天收回目光，拳头己然握紧。
高台上，秦岳山挥手布下一道金色结界。
光幕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
结界内，秦岳山脸上的霸气散去，神情变得无比沉重。
他转向暮昊天，眼神复杂。
“暮圣子，可知我为何如此行事？”
暮昊天神色未动，对圣子之位和天枢峰的好处置若罔闻。
他只是轻轻摇头。
“弟子愚钝，请宗主明示。”
他的镇定，让旁边几位呼吸急促的长老，更显失态。
“时间，不多了。”
秦岳山的声音压得很低。
“禁地深处的暗蚀之渊，要镇不住了。”
暗蚀之渊！
此名一出，九位长老脸色煞白。
“什么！”
刑罚长老刘长老年纪最大，此刻声音都变了调。
“暗蚀之渊失控？不可能！护山大阵全无反应！”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身体僵首，面无人色。
暮昊天打破了沉默。
“宗主，何为暗蚀之渊？”
秦岳山沉吟片刻，像在斟酌用词。
“那是我宗禁地，寂灭雷池下的一条空间裂缝。”
“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
“裂缝对面，是混乱与杀戮之地。”
“那里的东西，强大、嗜血，视我们为血食。”
“它们只想冲出来，将赤炎大陆变成它们的牧场。”
血食牧场！
这西个字让几位长老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秦岳山的声音透着疲惫。
“宗门秘典有载，数千年前，裂缝开过一次。”
“那一战，大陆强者死伤殆尽，山河尽碎。”
“最后，是我宗创派祖师，一位武帝，燃尽帝身，才勉强封住了裂缝。”
暮昊天眉峰微蹙。
武帝燃身，仅仅是勉强封印？
那对面的世界，该有多强。
“数千年了，封印之力，消耗殆尽。”
秦岳山的声音里满是无力。
“太上长老们算过，最多五年，短则三年，封印必破。”
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暮昊天。
“而你，是我宗唯一的希望！”
秦岳山这是在赌上整个宗门的未来。
“从现在起，宝库、丹殿、功法阁，一切资源，任你取用！”
“你要什么，宗门就给什么！”
“我太渊圣宗，将不惜一切，助你成长！”
暮昊天心头微动，面上却毫无波澜。
他向秦岳山郑重点头。
“弟子明白。”
他心里却在盘算。
送上门的资源，没有不要的道理。
暗蚀之渊……能让武帝献祭来封印，那里面藏着的好处，怕是比整个赤炎大陆还多。
危机？
不，那是更大的机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