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甲几乎掐进我手腕里,通风管道锈蚀的金属网格在探照灯下像张牙舞爪的蜘蛛网。
我闻到她发梢残留的福尔马林味道混着血腥气——刚才钻管道时蹭破了手肘,这姑娘硬是扯了半截蕾丝衬衫给我包扎。
“九点钟方向,两个人,呼吸间隔0.3秒。”我压低声音,天眼系统在视网膜上烧灼出淡蓝色波纹。
那些保镖的作战靴在钢板上留下了0.75毫米深的脚印,我最新的记忆残片里全是顾无赦在拍卖会上擦拭青铜爵的画面。
陈墨突然把铜钱塞进我嘴里,铁锈味瞬间刺激着我的味蕾。
这是我们的暗号——十二岁那年她父亲殉职,我俩在解剖室偷喝医用酒精时就用的这招。
“要命了,林警官,”她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翡翠耳坠撞在管道壁上叮当作响,“你猜他们防弹衣接缝处涂的是什么?”没等我回答,她抛给我一个小玻璃瓶,标签上潦草地写着C?H??O?S,“乙二醇二乙酸酯,遇热会变成——”
货轮突然倾斜了三十度,我撞开通风盖板的瞬间,天眼捕捉到七把匕首破空的轨迹。
子弹擦着我的耳廓飞过,我终于看清那些绛紫色丝绒缠柄的反光——和苏夜上周拍卖会上戴的晚装手套是同一个色号。
“烟花!”陈墨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甩出Zippo打火机的动作比她的话音还快了半拍。
火苗舔舐液体的刹那,整片防弹陶瓷板突然像微波炉里的锡纸般炸开荧光,五个保镖瞬间被自己衣领里窜出的蓝火吞没——这疯女人居然在古董拍卖名录里夹带了军用级化学试剂。
剩下的三个人明显乱了阵脚,战术靴在甲板上打滑的摩擦声暴露了他们的方位。
我侧身滚进集装箱的阴影里,天眼扫描到最壮硕的那个保镖脖颈处的旧伤——去年缅甸边境的弹片擦痕,现在正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突突地跳动。
“大块头交给我!”我朝陈墨比划战术手语,她正把永历通宝嵌进通风管道的齿轮里。
当铜钱堵死传动轴的瞬间,整片钢板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那个两米高的保镖扑过来时,我故意让他擒拿住我的左肩。
他指节压到我锁骨旧伤的刹那,天眼读取到他三秒后右勾拳的轨迹。
我顺势拽着他撞向震动的钢板,陈墨卡死的齿轮恰到好处地绞碎了他的肘关节——和当年父亲教我的反关节技一模一样。
最后两个人被逼到船舷时,暴雨突然停了。
我眯起眼睛,天眼系统在某个保镖的瞳孔里捕捉到转瞬即逝的虹膜纹——那是顾氏集团高层才有的生物加密标识。
陈墨甩过来的铜钱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我接住的瞬间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永历通宝背面的星月纹,能干扰特定频率的无线电波。
当铜钱砸中防弹衣接缝的刹那,整艘货轮的照明系统突然熄灭。
我在绝对的黑暗中听见两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坠海的巨响。
陈墨点燃的应急灯亮起时,甲板上只剩二十把匕首插成的蛛网图案,正中间摆着一个雕花乌木盒。
“苏夜画廊的包装丝带。”陈墨用镊子挑起半截绛紫色纤维,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上周她给我看的新款高级定制……”
我没有接话,天眼扫描木盒时读取到七重加密锁。
当永历通宝卡进第三道机关凹槽,盒盖弹开的瞬间,某种熟悉的雪松香混着硝烟味涌了出来——和二十年前父亲风衣上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探照灯突然再次亮起,这次的光柱里飘着金粉。
我看见舷梯尽头站着一个穿唐装的男人,他腕间的紫檀念珠正在暴雨后初晴的月光下泛着血丝般的纹路。
当他的影子完全罩住木盒时,我听见陈墨倒抽一口冷气——那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正刻着与苏夜耳坠相同的蛛网纹。
无需修改
(接上文)
当郑买家的唐装下摆扫过甲板上的积水时,我数清他转动了三次佛珠。
月光给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蒙上了一层青灰色,就连嘴角抽搐的幅度都和顾无赦去年在慈善晚宴上致辞时一模一样——右脸颊的肌肉比左脸慢了0.02秒。
“林先生比监控里显示的还要敏锐。”他带着苏州评弹尾音的京腔说道,拇指上带有蛛网纹的扳指轻叩着乌木盒,“这枚永历通宝本应出现在苏富比拍卖行。”
陈墨突然扯下三根头发甩进积水中,发丝立刻卷曲成螺旋状。
我闻到空气中硫化物的浓度急剧上升——这个疯女人又在检测毒素了。
她染成酒红色的指甲划过木盒上的雕花:“郑先生,您这檀香熏得比停尸房还讲究。”
天眼系统捕捉到郑买家喉结的异常震动。
当他伸手调整领针时,我读取到三帧记忆残影:戴着同款扳指的手正在密室里清点青铜器,墙上挂着苏夜十六岁获得射击冠军时的合影。
“顾先生托我向令尊问好。”他突然露出镶金的槽牙,暴雨后的月光在齿缝间拉出银丝,“二十年前那场仓库大火……”
货轮猛地向右倾斜了西十五度,我踉跄时瞥见了乌木盒里的东西——半截烧焦的警徽编号在月光下泛着磷光,和我锁在公寓保险柜里的那枚刚好能拼成完整的数字。
陈墨的永历通宝突然滚向船尾,她扑救的动作比我预判的慢了半拍。
当铜钱卡在排水孔时,整艘船发出了类似骨骼碎裂的声响。
郑买家突然扯开唐装的盘扣,露出腰间闪着红光的装置。
“别动!”我甩出芝宝打火机的动作被陈墨的尖叫打断。
她正盯着自己腕表上飙升至每小时500微西弗的辐射值,翡翠耳坠在她惨白的面色映衬下绿得瘆人:“这木盒的内衬是贫铀合金!”
货轮第二次撞击来得更猛烈,我撞到桅杆时尝到了后槽牙的血腥味。
郑买家的笑声混着海风灌进我的耳膜:“林警官,令尊当年在黑海的货轮上……”他突然被飞来的铜钱击中咽喉,陈墨甩出的永历通宝精准地卡在了他声带震颤的频率上。
甲板上突然炸开的烟雾弹里,我听见防弹衣摩擦缆绳的声响。
天眼系统在浓烟中勾勒出郑买家逃向救生艇的轮廓,他后颈浮现的蛛网状红斑与苏夜锁骨处的胎记如出一辙。
“追!”我刚要迈步,整片海域突然亮如白昼。
七道探照灯穿透逐渐消散的烟雾,将货轮切割成惨白的棋盘。
陈墨扯着我卧倒的瞬间,某种高频声波震碎了所有的舷窗玻璃。
此刻,月光成了最恶毒的帮凶。
我看见二十海里外浮现出船队的轮廓,那些漆黑的舰艏破浪前行的姿势,极像父亲笔记里描写的幽灵舰队。
每艘船的桅杆上都飘着绛紫色的旗帜,旗面上的刺绣在夜视模式下显出蛛网图案。
乌木盒突然自动弹开第二层暗格,陈墨用镊子夹起的透明晶片在辐射警报声中泛着蓝光。
当她把晶片对准月光时,我们同时僵住了——那上面蚀刻着天眼系统的初始代码,落款日期是1999年3月17日。
货轮第三次震颤伴随着金属疲劳的哀鸣,我抓住栏杆时摸到了某种粘稠的液体。
陈墨的荧光试剂瞬间让整片甲板泛起幽绿——那些蜿蜒的血迹正组成父亲刑侦手册里的求救暗号。
海风突然送来雪松香混合着火药的气息,和乌木盒里飘出的一模一样。
当探照灯再次扫过时,我发现救生艇的位置空无一人,唯有郑买家的紫檀佛珠在海面上浮沉,每颗珠子都裂开了细密的蛛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