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解剖刀抵在我喉结上,刀尖沾着从青铜钥匙渗出的荧光黏液。
我们蜷缩在拍卖会废弃储藏间的货架背后,潮湿的霉味混着她身上消毒水的气息首往鼻腔里钻。
"钥匙在复制你的脑电波频率......"她重复着半小时前在地下河说的话,刀锋沿着我颈动脉游走,"现在它正在篡改你的记忆皮层。"
我盯着货架缝隙外晃过的安保手电光,用膝盖顶开脚边的青铜爵。
这件西周酒器是我们从董竞拍者保险柜顺出来的,器身缠绕的蟠螭纹里还卡着半片人指甲。
"系统还能用两次。"我摸出打火机燎过爵底,青灰色包浆遇热显出一圈暗纹,"帮我盯梢。"
陈墨突然揪住我后颈,解剖镜片闪过冷光。
她食指按在我太阳穴:"瞳孔扩散0.3毫米,你从两小时前就开始耳鸣——钥匙在改写你的神经突触。"
我拍开她的手,天眼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炸开。
青铜爵的三维建模在虚空中旋转,那些被酸液腐蚀的铭文突然扭曲成父亲警服上的编号。
当画面即将切入二十年前凶案现场时,我猛地切断链接,喉头涌上铁锈味。
"你疯了?"陈墨把酒精棉球塞进我淌血的鼻孔,"记忆碎片载入超过60%就会脑死亡。"
货架突然剧烈晃动。
我们同时屏息,听见董竞拍者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碎瓷片。"通风管道。"我用口型示意。
陈墨己经掀开天花板夹层,青铜爵磕在钢架上发出闷响。
爬过第三个弯道时,陈墨突然用腿勾住我。
她摘下发卡戳进爵耳,三足器皿竟像魔方般裂成十二块。"包浆是骨灰混合蜂蜡,"她舔了舔发卡尖端的碎屑,"商朝人不会用二氧化钛增白剂。"
我摸到重新拼合的爵底有块硬币大小的凸起。
陈墨突然扯开我衬衫,把解剖刀插进青铜爵缝隙。
暗格弹开的瞬间,泛黄的纸条粘在她手套上,蚀刻的篆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汽化。
"是苏家老宅的地窖坐标!"我捏住即将消散的纸片,那些溃散的墨迹竟与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案卷重合,"但纬度标被酸液......"
储藏间大门轰然倒塌的刹那,陈墨将我推进通风管道。
追兵的咆哮声中,她突然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正在消失的纸条上。
那些溃散的墨迹突然凝结成血珠,顺着她掌纹渗入青铜钥匙的齿槽。
"带着这个去找苏夜。"她反手锁死管道闸门,我从缝隙看见她白大褂染上探照灯的红光,"告诉她,顾无赦在等二十年前的祭品——"
闸门闭合前,半片带血的纸条飘进来。
那些被复原的坐标数字正在我掌心蠕动,逐渐排列成苏夜后颈刺青的轮廓。
而青铜钥匙的震颤频率,突然与三公里外某栋建筑的承重墙产生共振。
我紧紧攥着那张在掌心蠕动的血字纸条,喉咙里满是铁锈味,还混杂着陈墨用过的酒精棉球残留的气息。
通风管道的铁皮被追兵的撬棍砸得咣当作响,青铜钥匙在裤袋里不断震动,震得我大腿发麻——那震动频率像极了当年父亲配枪走火前撞针的声音。
“商朝人确实不用二氧化钛。”我用牙齿撕开衬衫下摆,把正在汽化的纸条裹进布料里,“但顾无赦资助的化学实验室会用。”
陈墨白大褂的衣角卡在闸门缝隙里,随着探照灯的红光忽明忽暗。
她总说血腥味比福尔马林更真实,此刻渗进钢板的血珠正拼凑出半幅残缺的星象图——二十年前父亲结案报告里夹着的也是这种图案。
天眼系统的蓝光在我的视网膜上第三次炸开。
青铜爵残片的三维建模突然分裂成两套坐标,一套随着血珠渗进钥匙齿槽,另一套正沿着我太阳穴的神经突触灼烧。
当父亲警服编号即将显现在西周铭文上时,陈墨的解剖刀突然穿透闸门铁皮,刀尖挑着半枚带倒刺的青铜蒺藜。
“董竞拍者养的是西夏猎犬。”她沙哑的声音混着金属刮擦声,“它们的项圈铃铛上铸着顾氏集团的股票代码。”
我摸到通风管道拐角处的排风扇,扇叶上粘着一片暗金色的鳞屑。
陈墨的血正顺着闸门缝隙滴成钟摆轨迹,每七秒就在我鞋跟处汇成一个小血洼。
二十年前灭门案卷宗里,七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间隔也是七秒。
“系统还剩最后一次。”我咬破舌尖,激活即将涣散的意识,青铜钥匙突然从裤袋里跳出来,吸附在排风扇的轴承上。
那些暗纹此刻分明是苏夜后颈刺青的镜像,她每次扣动扳机前都会无意识地抚摸那里。
陈墨突然从闸门另一端抛来一支玻璃滴管,管内悬浮的荧光黏液正呈现出DNA螺旋状。
“用这个浇在钥匙齿槽上!”她的声音像是隔着硫酸罐传来的,“顾无赦在等祭品,而祭坛需要苏家人的血——”
鳄鱼皮鞋跟碾碎碎瓷片的声响骤然逼近,我捏碎滴管,将黏液抹在钥匙上。
原本汽化的血字突然在排风扇铁皮上显现,组成一个经纬度坐标,而纬度数字正是苏夜生日的倒序排列——她潜入画廊那晚醉醺醺地说过,这串数字是她的诅咒。
当追兵的狼牙手电光刺穿排风扇缝隙时,钥匙突然自行插入扇叶轴心。
陈墨的解剖刀在闸门那端发出蜂鸣声,与青铜钥匙的震颤产生共振的某栋建筑,此刻正在三公里外释放出类似父亲枪械库的硝烟味。
“告诉苏夜……”陈墨的最后半句话被液压钳截断在钢闸内,她染血的发卡从缝隙弹射到我膝头,卡槽里嵌着的正是坐标经度的末三位数——与顾无赦慈善基金会年报的页码相同。
我踹开排风扇,跃入地下排水渠的刹那,钥匙齿槽突然迸发出带有硫磺味的火星。
那些血珠坐标在污水表面燃烧成磷火,勾勒出苏家老宅地窖的立体构型,而承重墙的位置赫然对应着苏夜每次布防时最先检查的死角。
渠壁突然浮现出大片荧光苔藓,每块光斑都是顾氏集团走私清单上的货物代码。
当我摸到印有父亲警徽拓印的渠砖时,青铜钥匙猛地烫穿裤袋,烙在胯骨上——这灼痛感与苏夜某次替我包扎枪伤时,她颤抖的指尖按在我的髋关节位置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陈墨解剖刀坠地的清脆声响,混着董竞拍者撕开她白大褂的裂帛声。
我攥着发卡在渠砖上刻下血字坐标,突然意识到所有经度数字减去苏夜刺青上的暗码,正好是父亲当年击毙顾家幺弟时的弹道轨迹参数。
青铜钥匙此刻开始融化,金属液渗进我的掌纹,形成一个微型罗盘。
指针颤巍巍地指向东南方的夜空,那里有一座正在拆除的烂尾楼——苏夜上周销毁的监控录像显示,顾无赦的黑色迈巴赫曾在暴雨夜在那里停泊了整整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