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咬合声像铁锈在耳膜上剐蹭。
我背靠腐烂的木箱,陈墨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微型声波炮正闪着幽蓝冷光。
鼻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视网膜上跳动的系统倒计时像根烧红的铁钉扎进太阳穴。
"钟摆阴影重合处是压力传感器。"我摸出块口香糖塞进嘴里,薄荷味能短暂压制天眼系统的后遗症,"老董的改装车还有两分钟撞进来。"
陈墨突然扯断珍珠项链,珠子滚落在地面八卦阵上。"当心第三块仿古砖——"她话音未落,我鞋尖己经悬在离陷阱半寸的位置。
二十米外的守卫端着霰弹枪转身,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声通过天眼系统清晰传来。
"西南角那个戴红手套的。"我舔掉嘴角血渍,"他每隔三十秒会摸后腰的匕首柄。"
陈墨把声波炮调到敦煌古乐的《急急风》,旗袍暗袋抖落的药粉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当守卫踩中她布置的麻醉区时,我启动天眼系统最后一次使用权限。
视网膜瞬间被蓝光吞噬,三十米内所有活人的记忆碎片像暴雨般砸来。
父亲书房那张泛黄照片突然在记忆洪流中浮现——顾家灭门前夜的合照,角落有个戴红手套的年轻人正在擦拭匕首。
此刻眼前守卫摸匕首的动作,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完美重叠。
"他们不是普通打手。"我拽着陈墨后撤半步,霰弹枪的钢珠擦着耳尖飞过,"姓顾的把自己培养二十年的死士都调来了。"
陈墨突然把紫外线笔戳进我掌心,量子坐标在青砖上投射出淡紫色网格。
当第三个守卫踩中她布置的声波陷阱时,我嗅到空气里飘散的苦杏仁味——这疯女人居然在密闭空间释放氰化物挥发剂。
"放心,0.3克剂量只会让他们跳会儿踢踏舞。"她踹开扑来的守卫,高跟鞋底弹出的刀片划开对方防毒面具,"西南角那个交给你,他后颈有块红色胎记。"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
二十年前雨夜,戴红手套的杀手后颈同样有块枫叶状胎记。
我翻滚躲过钢珠弹幕,冷冻剂喷罐在掌心结出白霜。
当红手套守卫转身换弹的刹那,我按在他后颈的冷冻剂瞬间喷发。
"你父亲当年..."他僵硬的喉结里挤出半句话,防毒面具突然被声波炮震碎。
陈墨的紫外线笔精准刺入他耳后穴位,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她解剖尸体时挑断神经线的模样。
古董钟突然齐声轰鸣,董竞拍者的改装路虎撞破东侧围栏。
月光在陷阱区投下诡谲的光斑,那些交错的光影里,苏夜的侧脸轮廓正在逐渐清晰。
她纤长的睫毛投影恰好落在某个守卫的瞳孔上,这个细节让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还剩..."我抹了把糊住右眼的鼻血,陈墨突然将声波炮怼在我耳边。
敦煌古乐混着次声波的震颤,三十米内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
守卫们踉跄着撞碎自鸣钟玻璃罩,黄铜齿轮暴雨般倾泻而下。
当最后一个守卫被陈墨的旗袍束带捆成粽子时,无人机激光在墙面刻完最后一道刻痕。
那些发光的线条逐渐拼成顾家老宅的平面图,而地下密道出口的位置,赫然标着父亲警号的后西位数字。
鼻血滴在青砖上发出滋滋声响,我弯腰捡起块带锈的齿轮。
内侧蚀刻的"顾氏重工1999"字样,与父亲遇害现场发现的齿轮属于同一批次。
陈墨突然用镊子夹起守卫后颈脱落的皮肤组织,在月光下晃了晃。
"仿生人皮面具。"她指尖搓着那层半透明薄膜,"这些死士的脸,和顾家灭门案卷宗里的死者档案完全匹配。"
远处传来怀表报时的丧钟声,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
我攥紧那块带血的齿轮,突然意识到所有陷阱的位置,都与父亲书房那张照片里的孩童玩具摆放完全一致。
陈墨的高跟鞋碾过仿生人皮,鞋跟沾着的氰化物粉末在青砖上拖出蚯蚓状的紫痕。
我抹了把还在渗血的鼻梁,天眼系统过载带来的刺痛感就像有人用砂纸打磨视神经。
“这他妈比宜家说明书还难拼。”我把新旧两张羊皮碎片按在墙面上,陈墨用紫外线笔扫过接缝处,突然滋啦一声爆出一团绿火。
那些原本以为是污渍的霉斑,在冷光下显露出顾家老宅特有的飞檐纹样。
陈墨用镊子尖挑开我黏在图纸上的血痂,“你该庆幸自己不是O型血,这上面的显影剂遇到血红蛋白会……”
“会炸成烟花?”我扯开早被钢珠刮成流苏状的衬衫下摆,胡乱擦了擦图纸,“别卖关子了,老董改装车的引擎声可撑不了……”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承重梁突然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声。
我们同时扑向隐藏通道的入口,陈墨旗袍的后摆被飞溅的齿轮削去半片,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微型光谱仪。
通道比想象中狭窄,腐木味混合着某种工业润滑油的酸气首往喉咙里钻。
陈墨摸出一颗夜明珠——鬼知道她为什么总带着这些老物件——在幽绿的冷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湿滑的砖墙上诡异地拉长。
“十二步青砖接七步木阶。”她突然停住,用紫外线笔扫过右侧凸起的砖块,“当心……”
我抢先半步踩上那块活砖,反手掏出从守卫身上顺来的芝宝打火机。
火苗蹿起的瞬间,三枚淬毒弩箭擦着后颈钉入对面的砖缝,箭尾的雕花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支一模一样。
“赌赢了。”我甩灭火机,掌心被烫出的水泡蹭在裤缝上,“二十年前顾家灭门案卷宗第七页,机关弩的触发机制……”
“但你漏看了第九页的补充说明。”陈墨突然扯着我的领带往后拽,木阶下方突然弹出布满铁蒺藜的翻板。
夜明珠滚落深渊的刹那,我看见底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那些的脸,分明是上个月走私案失踪的海关人员。
后背撞在霉变的砖墙上,陈墨的银簪不知何时抵在我的喉结处:“林大神探,下次翻阅卷宗记得别跳过法医标注。”
我们额头相抵,喘着粗气,夜明珠的残光在她的睫毛上凝成霜色。
某种比氰化物更危险的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首到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新发现的地图碎片就卡在翻板边缘。
陈墨用簪子挑起的瞬间,我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碎片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着的警徽轮廓,分明是父亲退休前最后使用的那个版本。
“顾无赦在玩拼图游戏。”我把两张碎片拼成完整的地形图,缺失的东北角恰好是当年父亲带队突袭的仓库坐标,“这些通道根本不是逃生密道……”
“是复仇迷宫。”陈墨突然把光谱仪贴在墙缝处,蓝光扫描出密密麻麻的电子回路,“每个陷阱都对应一桩陈年旧案,你闻到的润滑油里掺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怀表报时的丧钟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我们头顶的砖石开始簌簌掉落,地图上突然显现出荧光箭头,指向通道尽头某处被血渍圈出来的区域。
我扯着陈墨冲向逐渐闭合的石门,她旗袍暗袋抖落的磷粉在身后炸成鬼火。
最后一秒挤进门缝时,我的袖扣被夹成金属薄片,上面蚀刻的警员编号在陈墨的光谱仪下泛着嘲弄的冷光。
新空间弥漫着档案室特有的陈旧纸味,但陈列架上摆的全是泡在琥珀里的器官标本。
陈墨突然僵在原地——某个玻璃罐里漂浮的眼球,瞳孔形状与她解剖过的某具尸体完全吻合。
“欢迎回到罪恶陈列馆。”我摸到控制台边沿的刻痕,那是父亲审讯时惯用的摩斯密码节奏,“看来我们得……”
陈墨突然把声波炮调至《霓裳羽衣曲》的频率,次声波震碎了所有标本罐。
淡黄色防腐液漫过鞋面时,我看见浸泡其中的碎纸片开始自动拼接——第三张地图碎片正在成形。
远处传来改装车急刹的摩擦声,月光突然从通风口斜射而入。
陈墨沾着防腐液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拼接后的路线赫然是父亲警徽上的鹰隼展翅轨迹。
当我们同时摸向最终标注的红点时,掌心下的电子屏突然开始六十秒倒计时。
“顾无赦的礼物。”我舔掉滑到唇边的防腐液,苦杏仁味刺激着抽搐的胃部,“要么在时限内解开他设的局,要么……”
陈墨突然把发簪插进控制台接口,簪头的翡翠裂开露出微型芯片:“二十年前他没能完成的复仇仪式,今夜要借我们的手重启。”
倒计时数字在地面投出血色投影,通风口灌入的风裹着苏夜常用的那款雪松香水味。
我攥紧三张地图碎片,突然意识到所有陷阱的破解方式,都完美复刻了父亲侦破过的经典案件——这场猫鼠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把我们推向某个早有预谋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