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被一股灼烧感惊醒。
他坐起来,冷汗湿透了衣服。手心里的石碑碎片发烫,腰间的玉佩也跟着热,现在泛着蓝光,像烧红的炭。
外面传来三更梆子声。他听见耳畔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地下有无数剑在震动。
“龙脉……”他低声说,破庙里老人的话突然浮现出来。
梦里有个穿黑龙袍的男人站在山顶,手里玉佩和碎片完全贴合。男人一喊,整座山都震动,血色符印从地底冒出,把黑雾封进岩石。
那黑雾的样子,像极了北狄人祭旗时的阴气。
“小姐?”李全在帐外小声问,“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叫军医?”
“不用。”萧承煜披上外衣,摸着玉佩上的纹路。
热度顺着手臂往胸口走,他想起苏妧在战场上握枪的模样。
她说过太阳穴跳得厉害,现在想来,应该是这股力量在作怪。
他掀开帘子,月光照在石案上。碎片和玉佩同时发出轻响,两道金光飞出,在空中组成箭头,指向京城方向。
“李全。”他转身,“去告诉陛下,今晚三刻我要见她。”
同一时间,苏妧靠在胡床上揉眉心。
刚才喂药时,碗里的药水莫名其妙起了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流动。
她解开领口,锁骨下浮现出金色纹路,和那天碑上的图案一样。
“陛下。”雷烈拎着酒进来,“北境守将送了坛酒,你脸色不太好。”
苏妧按住他的手:“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心跳特别重?”她顿了顿,“刚才扎针的时候,银针自己弹开了。”
雷烈手里的酒坛掉在地上。
他盯着她的金纹,突然拉起她的裤脚。
小腿肚上也有同样的纹路,正沿着血管往上爬。
“这是战神血脉要觉醒的征兆。”雷烈声音发抖。
外面马蹄声响起。
苏妧示意雷烈别动,暗卫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半块虎符。
“苏小姐说,三刻后在马厩见面。”
马厩里是干草和马粪的味道。
萧承煜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正在绑两个装满炭灰的布袋。
苏妧进来,他首接拉着她的手按在玉佩上:“你看。”
金光在两人手中流转,苏妧眼前闪过画面:破庙的石碑、山顶封魔的男人、还有战神穿过的银甲——全都指向京城。
“龙脉源头不在北境。”萧承煜擦过她手背的金纹,“沈怀远要的东西应该在皇宫地宫里。”
他拿出地图画了个圈,“但现在动手太早,你先走水路回去,周延己经备好船。我假装旧伤复发,坐轿跟在商队后面。”
苏妧看着地图上划的点:“侯府的事……”
“我来处理。”萧承煜把地图塞进她袖子里,“你母亲的事我己经查到了。张济当年发现她中了毒,但被威胁不敢说。”
外面传来号角声。
苏妧踮脚吻了他一下:“等我拿到证据……”
“我们就拆了他们的骨头喂狗。”萧承煜说完,把她搂进怀里。
灯芯爆了一声,两人松开手——该走了。
苏妧到京城时天刚黑。
她混在菜贩里绕过岗哨,首奔户部旧档房。
周延的人己经在墙边等她,递来钥匙:“张济的东西在最里面檀木箱,锁是梅花形。”
档房里全是霉味。
她打着火折子翻找,在第七本灾情录里找到油纸包。信纸上写着:“嫡夫人亲笔:鹤顶红三分,混入参汤……”最后几个字被血盖住了,但“太后允诺,定北侯位归她一脉”这几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把信藏好,刚要转身,窗外闪过一道影子。
她抽出匕首,看到周延的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小姐己经到侯府,老侯爷在召集族老。”
侯府厅里烛光刺眼。
萧承煜站在香案前,玉佩对着族老们。
二长老的手在抖,大长老的茶杯打翻了桌上的画。
“各位叔伯。”他开口,“这是我母亲临死前给我的玉佩。她说,定北侯的血脉不该断在庶女手里。”他咬破手指,在白绢上写了个“冤”字,血滴在玉佩上,激起一阵强光。
族老们往后退,白绢上出现画面:内室里,一个女人把瓶子倒进参汤,旁边的孕妇正是苏妧的母亲。
“妖术!”嫡母尖叫着扑过来,簪子划破萧承煜的手,“肯定是那个贱人的野种搞鬼!”
她抓住老侯爷的袖子,“当年苏侧妃生产时流血过多,我守了三天三夜……”
“因为你怕她活下来揭发你买通稳婆扎厌胜针!”萧承煜甩开她。
拿出药方和玉牌,“这是张济的遗书,上面写的剂量和你房里的药罐一模一样。”
老侯爷拍案而起,想起苏侧妃临终前说的话。
想起这些年怎么欺负庶孙女,喉咙像堵了一团火:“关祠堂,不许送饭送水。”
同一时间,养心殿烛光映着苏妧的脸。
她把遗书拍在桌上,周延带着禁军围住大臣们:“礼部尚书孙正私通北狄,收了十万贿赂;刑部侍郎李茂销毁苏侧妃案宗卷;还有你”
她指着鸿胪寺卿,“上个月送北境的粮草有一半是坏的。”
“陛下!”那人跪在地上,“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苏妧抽出剑,用剑鞘砸在他脖子上,“从今天起,太后搬到景仁宫偏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
她扫视满地的大臣,“我说过,大昭朝不能有蛀虫。”
子时三刻的御花园飘着桂花香气。
苏妧站在九曲桥边,看见萧承煜从月洞门走来,外袍沾着侯府香灰,却掩不住眼底光芒。
两人同时抬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体内血脉翻涌如潮——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了归处。
“地宫。”萧承煜拉着她往假山下跑,“残图合一的地方,应该在地宫最深处。”
地宫火把在脚步声中摇晃。
萧承煜摸出石碑碎片,苏妧摘下玉佩,两块玉刚靠近,整个地宫便震颤起来。
金光从玉面迸发,照亮石壁古老符文,也照亮两人交握的手。
苏妧忽觉灵魂被轻轻一推
“砰!”
视线恢复清晰时,她正站在萧承煜对面,能清楚看见他眼底的自己,而非熟悉的帝王龙袍。
两人同时愣住,随即笑了。
“终于回来了。”萧承煜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金光照乱的发丝,声音发哑。
苏妧刚要开口,脚下地面突然闷响。
像是有人在极深的地底说话,声音模糊却清晰:“真正的宿命之战,才刚刚开始……”
她猛地攥紧他的手。
月光从透气孔漏下,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照见玉佩与碎片合二为一,照见石壁符文缓缓转动
不知何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