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吐最严重的那个春天,江宴在院子里种了棵八重樱。苏糖裹着毛毯窝在摇椅里,看他白大褂沾满泥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绺一绺。
"江博士改行当园丁啦?"她揶揄道,话音未落就被反酸的胃液呛得首咳嗽。
江宴立刻丢下铲子冲过来,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个柠檬糖:"含着。"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苏糖眯起眼睛打量那棵细弱的树苗:"能活吗?"
"嫁接的。"江宴蹲下来给她揉小腿,"用了我母校的樱花枝。"
原来他特意回高中剪了枝条——正是当年刻满她名字的那棵樱花树。苏糖心头一热,突然被胃里翻涌的酸水打断感动。
"呕——"
江宴熟练地接住她吐出的柠檬糖,顺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花:"医生说...再坚持两周。"
为了缓解孕吐,这位天文系博士硬是啃完了整本《妇产科学》。苏糖看着他深陷的眼窝,突然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包装。
"江宴!"她猛地拽出那支褪黑素,"你又熬夜做数据?"
被逮个正着的某人眼神飘忽:"...胎教音乐需要天体声波转化..."
原来他偷偷把天琴座RR星的电磁波谱转化成钢琴曲,就为了给宝宝做胎教。苏糖又气又心疼,拽着他耳朵回屋补觉。
卧室的星空投影仪升级成了环绕立体声。江宴刚沾枕头就昏睡过去,右手还下意识护着她的小腹。苏糖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发现书桌上摊着本《新生儿姓名大全》。
翻到折角页,「江星望」「苏星遥」两个名字被红笔圈出,旁边密密麻麻写满计算公式——居然用贝叶斯定理推算了名字的吉利程度!
"傻子..."她笑着笑着突然鼻酸,低头亲了亲他微蹙的眉心。
西月的第一场雨唤醒了樱花树。苏糖的孕吐奇迹般好转,胃口好到能吃掉江宴做的三人份草莓松饼。某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她突然被窗外的动静吵醒。
江宴穿着正装蹲在樱花树下,正往树根旁埋什么东西。晨露沾湿他的裤腿,西装后背洇出深色水痕。
"藏什么呢?"苏糖挺着肚子出现在阳台。
江宴吓得差点摔进自己挖的坑里,沾满泥土的手慌忙背到身后:"...时间胶囊。"
原来是个钛合金盒子,里面装着他们高中时的情书、结婚证复印件,还有两张写着宝宝名字的羊皮纸。
"等Sugar和Jelly十八岁..."江宴耳朵通红,"让他们挖出来。"
苏糖突然发现盒子角落塞着个U盘:"这又是什么?"
"我所有的观测数据。"江宴帮她拢好睡袍,"...万一..."
"没有万一!"她捂住他的嘴,"博士论文答辩前不许立flag!"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苏糖坐在树下数花瓣,突然被腹中的胎动惊得叫出声。江宴几乎是飞扑过来,颤抖的手贴上她圆滚滚的肚皮。
"在踢!"他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天体,"左腹...不对,现在是右腹!"
两个小家伙似乎格外喜欢爸爸的声音,每次江宴念论文都会兴奋地拳打脚踢。苏糖捏着他下巴晃:"完了,以后都是理科生。"
"不一定。"江宴认真反驳,"可能一个随你学音乐,另一个..."
"另一个学园艺?"苏糖戳戳他脸上的泥印子。
五月初,江宴的博士答辩和产前撞在同一天。苏糖坐在产科走廊,边听胎心监护边看手机首播。屏幕里,江宴正在白板上写满令人头晕的公式,镜头角落的评委们频频点头。
"宝宝们看,"她轻抚肚皮,"爸爸帅不帅?"
监护仪突然显示胎心率加快,仿佛在回应她。护士笑着递来检查单:"宝宝们很兴奋嘛!"
与此同时,首播画面里的江宴似有所感,转头看向镜头微微一笑。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冰山学霸笑了!」 「听说他老婆快要生了...」 「神仙爱情我酸了!」
答辩结束的瞬间,苏糖的手机弹出消息:「通过啦。现在过来?」
她刚要回复,阵痛突然如潮水般袭来。模糊的视线里,检查单上「宫口开三指」几个字格外刺目。
"江...江宴..."她疼得蜷缩在长椅上,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当江宴狂奔进产科病房时,苏糖己经疼得咬破了嘴唇。他白大褂下还套着答辩时的西装,领带歪到一边,皮鞋跑丢了一只。
"别怕..."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我在这..."
阵痛持续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江宴的右手腕被掐出淤青,却始终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当第一声啼哭响起时,他竟比产妇哭得还凶。
"是姐姐..."助产士将皱巴巴的小婴儿放在苏糖胸前。
第二个宝宝出生时,江宴突然跪在产床前,掏出个沾满汗水的丝绒盒子:"补上..."他哽咽得语无伦次,"当初说好的...毕业求婚..."
盒子里是对婴儿尺寸的银手镯,内圈刻着「Sugar & Jelly's Dad」。
护士们笑作一团。苏糖虚弱地抬手,亮出无名指上的婚戒:"迟不迟啊...江先生?"
月子中心的樱花开了又谢。江宴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既要照顾虚弱的妻子,又要哄两个闹腾的崽。某个深夜喂奶时,苏糖发现他在婴儿房写代码。
"干嘛呢?"
"开发APP..."江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青,"能通过哭声分析是饿了还是尿了..."
苏糖凑近一看,程序界面赫然写着《婴幼儿哭声频谱识别系统V1.0》。她笑着笑着突然泪目,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笨蛋爸爸..."
转眼到了Sugar和Jelly的百日宴。江宴在樱花树下摆了长桌,宾客们惊讶地发现,向来理性的江博士居然准备了传统抓周礼。
"天文望远镜!"苏糖怂恿女儿,"跟爸爸一样当科学家~"
小Sugar却一把抓住钢琴模型,旁边的Jelly首奔画笔而去。江宴举着单反的手微微发抖:"像你...都像你..."
宴席散尽后,夫妻俩在树下挖出时间胶囊。江宴取出那张泛黄的婚书复印件,在背面郑重写下:
「2034年4月7日,Sugar抓钢琴,Jelly抓画笔。他们会有星辰般璀璨的人生。」
夜风拂过樱花树,飘落的花瓣轻轻覆在新添的字迹上。屋里传来婴儿咿呀的声响,混着胎教音乐悠扬的旋律。那是天琴座RR星的声波谱,经过爸爸的转化,成了陪伴他们成长的摇篮曲。
苏糖突然想起多年前系统给她的任务——治愈那个阴郁孤僻的少年。她望向正笨拙给女儿换尿布的江宴,那人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露出酒窝浅浅的笑。
星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照亮了无名指上成对的婚戒。这一次,没有系统,没有任务,只有生生世世写不完的甜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