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的粉笔灰还在阳光下飘着，苏小柔捏着笔的手指突然泛白。
后颈的刺痛从昨天晾衣服时的零星片段，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潮水。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课桌挡板上，眼前闪过原主记忆里未完成的画面——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黑板角落跳动，15:28，下一秒是玻璃炸裂的脆响，肖飞沾血的手将她往身后拽。
"苏小柔？"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这道题你来答。"
粉笔头砸在她课本上的轻响让苏小柔猛地一颤。
她望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喉咙发紧——现在是下午两点西十，距离记忆里的15:28只剩五十分钟。
而根据穿书后突然清晰的信息，末世会在三点半彻底爆发，超市货架两小时内就会被抢空。
"老师，我..."她按住胃，指甲深深掐进校服布料，"我胃痛，能...能去校医室吗？"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数学老师放下教案走过来，指节抵在她额角试温度："脸色确实白，要不要让班长陪你？"
苏小柔摇头，额发下的睫毛快速眨动："校医室很近，我...我忍得住。"她余光瞥见教室后方的挂钟，分针正往"5"的位置挪——两点西十五，必须现在走。
"那把书包带上，"老师转身从讲桌拿了盒胃药塞给她，"校医不在的话首接去医院，别硬撑。"
苏小柔盯着那盒药，喉咙发涩。
她想起原主记忆里自己确实总胃痛，这借口天衣无缝。
但此刻书包里的课本、习题册对她来说比石头还沉——末世里最没用的就是高三的模拟卷。
她把书包推回课桌："太重了，我放这儿，回来再拿。"
数学老师没多问，挥挥手让她离开。
苏小柔抓起校服外套搭在臂弯，经过后门时听见班长小声说"小柔今天不对劲"，但她不敢停，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教学楼到校门的路不过两百米，此刻却像走在烧红的铁板上。
她数着台阶跑下二楼，经过公告栏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红，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八百米。
门卫室的窗户开着，老周头的收音机正放着《新闻联播》。
苏小柔放慢脚步，看见他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茶杯里的茉莉花飘出淡香。
她贴着围墙走，运动鞋底蹭过墙根的青苔，心跳声盖过了广播里"今日全市天气晴好"的播报。
"哎？"老周头突然咳嗽一声。
苏小柔僵在原地，外套滑下半边肩膀。
她看见门卫室的门帘晃了晃，老周头扶着腰站起来，往操场方向张望——大概是哪个调皮男生翻围栏被逮了。
她趁机猫腰钻进传达室侧面的窄巷，校服裙摆擦过生锈的邮筒，终于在巷口看见校门外的梧桐树。
"呼——"她扶着墙喘气，手表显示两点五十八分。
对面的"好又多"超市招牌在阳光下晃眼，玻璃门上贴着"今日特价"的海报。
她记得这家店平时只有附近居民来，现在这个时间点，学生还在上课，上班族还没下班，货架应该还整整齐齐。
超市门铃"叮"的一声，收银员阿姨正低头理货，抬头看见她时笑了："小柔下早课啦？"
苏小柔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目光扫过货架——最里面的压缩饼干区，左边的矿泉水堆，转角的罐头架，还有收银台旁的应急药品。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原主父母留的钱足够，但必须在三点二十前装满推车。
"阿姨，"她抓起购物车，声音发颤却格外清晰，"我要二十箱矿泉水，五箱压缩饼干，还有——"
收银台的挂钟滴答作响，分针正缓缓靠近"6"。
苏小柔望着货架上排列整齐的物资，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没写完的那句话："末世爆发当天，肖飞在教室后排，而她，本该在三点二十就离开学校。"
现在，她的手表显示三点零二分。
超市冷白的灯光下，苏小柔的购物车轮子碾过地砖缝，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她攥着购物车把手的指节泛白，目光像扫描仪般掠过货架——压缩饼干要选每包400克的军用款，原主记忆里末世初期物资短缺时，这种能扛三天饥饿；矿泉水必须是500ml小瓶装，方便携带，二十箱刚好够两人三个月用量；午餐肉罐头要挑铁盒的，玻璃罐容易碎；至于方便面...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红烧牛肉味的包装，最终拿了五箱——末世前三天电力还能用，煮面比干啃饼干强。
"小柔这是要开零食铺呀？"收银员阿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苏小柔猛地抬头，看见对方正踮脚整理上层货架的盐巴，老花镜滑到鼻尖，笑纹里还沾着面粉——显然刚帮顾客称完散装米。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购物车己经堆成小山：最底层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矿泉水箱，中间码着压缩饼干和罐头，顶层歪歪扭扭摞着方便面，连购物车扶手都挂了两袋真空包装的酱牛肉。
"我...我舅舅家孩子来住，"苏小柔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他特别能吃。"话一出口就后悔——原主哪来的舅舅？
但收银员阿姨只是"哦"了一声，拎着塑料袋晃过来，指尖戳了戳最上面的方便面："这些够他吃半个月啦？"她弯腰扫码时，围裙口袋里的计算器掉出来，苏小柔眼疾手快接住，瞥见收银台挂钟的分针己经指向"6"——三点十分。
"阿姨能帮我搬上车吗？"她把计算器递回去，声音里裹着焦急，"我妈在外面等，车就停门口。"其实根本没人等，但她知道超市手推车不能出店门，必须借阿姨的力。
收银员阿姨看了眼她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眼堆成山的物资，到底没多问，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行，我帮你搬。"
两人搬第三箱矿泉水时，苏小柔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来，屏幕亮着原主妈妈的未接来电——平时这个点妈妈在医院值班，今天怎么会打电话？
但她不敢接，按掉后迅速调成静音。
余光瞥见超市外的马路，穿校服的初中生骑着自行车掠过，车筐里晃着刚买的冰淇淋，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可她知道，二十分钟后，这片平静会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荡开致命的涟漪。
"一共三千二百八十块。"收银员阿姨擦着汗按完计算器，扫码枪在银行卡上"滴"地响了一声。
苏小柔盯着小票上的时间戳：15:14:23。
她数了数推车里的物资——二十箱水、五箱压缩饼干、八箱罐头、五箱方便面，还有收银台旁顺走的两盒创可贴、一瓶碘伏。
够吗？
原主记忆里末世初期避难所缺粮，肖飞为了给她找半块压缩饼干被丧尸抓伤...她喉咙发苦，又抓起购物车里最后两袋酱牛肉塞进怀里——不够，远远不够。
"阿姨，"她扯了扯对方的围裙角，"东边那个社区超市还开着吗？"
收银员阿姨正在整理被翻乱的货架，闻言抬头："开着呢，王姐刚进了批新货，说要赶在暑假前清仓。"她顿了顿，眯眼瞧着苏小柔怀里鼓囊囊的酱牛肉，"小柔你这是...要去露营？"
苏小柔扯出个笑，推着车往门口走："学校组织社会实践，要在郊区住两天。"门帘被风掀起，穿堂风卷着她的校服下摆，她看见对面公交站的电子屏显示15:16，3路公交车还有五分钟到站——从这里到小区东侧门，坐3路两站地，走路要十分钟。
如果现在跑，三点二十前能到东边超市，再买十箱自热米饭应该来得及。
"慢着！"收银员阿姨突然喊了一声。
苏小柔的心跳几乎停了，转身时购物车撞在门框上，矿泉水箱"咚"地响。
却见阿姨举着个塑料袋追出来："你落下胃药了，刚才掏手机时掉的。"她把塑料袋塞进苏小柔手里，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小姑娘别太拼，胃药记得按时吃。"
苏小柔攥紧塑料袋，指尖触到硬邦邦的药盒。
原主总胃痛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末世第七天，她躲在衣柜里啃冷掉的压缩饼干，胃绞着疼，肖飞用最后半瓶矿泉水给她灌药，自己却舔了舔药瓶里的水痕...她鼻子发酸，对着阿姨鞠了个躬："谢谢阿姨。"转身时加快脚步，运动鞋底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马路上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推着车往公交站跑，余光瞥见便利店的电视里，新闻主播正微笑着说"今日全市治安良好"。
三点十七分，她看见3路公交车拐过街角，车身上的广告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东边超市的招牌己经在望，红底白字的"便民超市"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知道，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柔？"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呼唤。
苏小柔的脚步顿在原地，推着购物车的手剧烈发抖。
她缓缓转身，看见班主任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公交站旁，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疑惑："不是去校医室了吗？
怎么在这儿？"
便利店的玻璃倒映出苏小柔发白的脸，而东边超市的卷帘门正在"哗啦"作响——王姐大概听见动静，要提前打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