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柔的勺子停在半空时，喉间那口粥的甜还没散净。
她望着肖飞搭在门框上的手，指节泛着习武人特有的青白，昨天替她挡变异兽爪子时裂开的小伤口结了痂，像颗深褐色的小痣。
"肖哥，"她把空碗往自己怀里收了收，碗沿碰着锁骨，"薛队长他们...是不是还在等你商量搜晶核的事？"
肖飞的拇指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像在敲一面小鼓。
他垂眼时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跟老薛说过了，今晚的行动改到明早。"
“可……”苏小柔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下午还说后半夜要去西边林带蹲点，变异鼠群这时候最活跃……”
“小柔。”肖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苏小柔抬起头，只见肖飞缓缓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她的膝头捞起那条搭着的薄毯。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那毯子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它碰碎。
毯子的边角沾着一些粥渍，肖飞用手指轻轻地抹了抹，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小柔的脸上。他的眉峰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上午去安全区换盐巴的时候，看见你在食堂里盯着别人碗里的虾看。”肖飞轻声说道。
苏小柔的耳尖像是被火烤过一般，“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她的心跳瞬间加快，脸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当时她只是闻到了一点海腥味，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脚步也变得有些迟缓。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明显，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肖飞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然而，肖飞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并且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变异鼠群跑不了，"他把毯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头，椅子在青砖地上拖出"吱呀"一声，"你这小身板再饿两天，我背都背不动。"
苏小柔盯着他新拉来的椅子。
原本屋里只有她的木凳，现在多了把竹编椅，竹篾被手汗浸得发亮，是肖飞从西厢房搬来的。
耿澳说西厢房的门闩坏了，可她刚才明明看见肖飞搬椅子时，那扇门的铜闩扣得严严实实。
"粥要凉了。"肖飞的声音像根羽毛，扫过她发顶。
苏小柔这才发现自己捧着碗坐了半天，粥面上的热气早散了，却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鲜。
她低头去吹，虾的甜、干贝的鲜、姜丝的辛突然撞进鼻腔，比安全区食堂大锅粥的香气浓了十倍不止。
第一口粥滑进喉咙时，她的瞳孔缩了缩。
米粒软得像要化在舌尖，虾是新鲜的，带着海水的咸腥气，干贝吸饱了米油，咬开时"啵"地迸出鲜味。
她想起上个月在废弃超市翻出半袋陈米，肖飞煮了白粥给她，当时她还觉得那是这辈子喝过最好的粥——现在才知道，原来好粥要鲜得人想掉眼泪。
"慢点。"肖飞的指节又叩了叩桌沿，这次是跟她的吞咽节奏。
苏小柔抬头，正撞进他的目光里。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像块被捂热的蜜蜡，把她嘴角沾的粥粒、鼓起来的腮帮、滚动的喉结都融了进去。
她突然想起暴雨天他用体温焐热她冻僵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她发痒；想起废弃超市里他把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自己那半碎得渣都不剩；想起每次她要冲去危险地方，他总是背对着她站成一堵墙。
这些片段突然在粥里浮起来，和米粒、虾、干贝搅成一锅，稠得她喉咙发紧。
她舀粥的动作慢了些，却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碗底的姜丝被她挑出来堆成小塔，又偷偷用勺子压平——肖飞最讨厌吃姜，她记得。
"还要吗？"肖飞的声音带着笑。
苏小柔这才发现碗己经见底了。
她捧着空碗，指腹蹭过内壁没舔干净的米油，耳尖红得能滴血："我...我本来想只喝半碗的。"
肖飞从兜里摸出包纸巾，抽了张替她擦嘴角。
他的手指带着习武人的温度，指腹的薄茧擦过她唇角时，她像被电了一下，猛地偏头。
纸巾落在她膝头，他的手悬在半空，又慢慢收回去插进裤袋。
"肖哥，"她盯着他裤袋鼓起的轮廓——那里总装着个铁盒，平时锁得严严实实，"这粥...是用你空间里的食材煮的吧？"
肖飞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战术靴在地上碾出的浅痕，和她下午在罗盘上看见的颤动方向严丝合缝。
那是空间波动的痕迹，安全区的异能者手册里写过，高阶空间系异能者能开辟私人空间，连晶核探测器都扫不出来。
"上个月你给我的野蜂蜜，"苏小柔捏着纸巾角，声音越来越轻，"还有前天的玉米面饼...都是从空间里拿的对不对？"
肖飞没说话，只是低头替她理了理被粥气熏湿的刘海。
他的掌心贴着她额头，像在试体温："小柔，安全区最近要发新通知。"
窗外突然传来模糊的广播声，夹杂着电流杂音。
苏小柔竖起耳朵，听见"晶核""大米"几个词，再想听清时，广播却断了。
肖飞的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他摸出来看了眼，又迅速按灭屏幕。
"什么通知？"她拽住他袖口。
"还没正式发。"他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她发痒，"睡吧，明天带你去食堂，听说新到了批海带。"
苏小柔望着他转身的背影。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门框上投下个模糊的剪影。
她摸了摸床头叠得方方正正的毯子，又看了看空碗里残留的米香——突然觉得，或许明天该去多攒点晶核。
毕竟肖飞的空间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她总得有点能换的。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响，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远处安全区方向传来的广播杂音，一下一下，撞进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