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的睫毛在雪地上颤了颤。
爆炸的气浪掀翻冰盖时，她本能地护住后颈——那里的蓝光像被踩碎的萤火虫，在防护服里迸出细碎的光。
等意识重新灌回身体，最先涌上来的不是疼痛，是黑暗。
视网膜像被撒了把热灰，每眨一次眼就腾起一片灼痛的黑雾。
"秦宇？"她声音发颤，右手在身侧摸索，指尖触到冰面的瞬间抖得更厉害——南极的冰原该是冷的，可此刻掌心贴着的冰却在发烫，像有活物在下面翻涌。
"我在。"温热的手掌包住她的手腕，秦宇的体温透过防寒手套渗进来，"爆炸冲击了视觉神经，暂时的。"他另一只手覆上她后颈，指腹能感觉到皮肤下极细的电流在跳，"和陈默觉醒时的反应类似，你的身体在......适应。"
适应什么？
夏星想问，喉间却先涌上腥甜。
她摸到上衣内袋，微型芯片的棱角硌着掌心——这是从导师实验室废墟里扒出来的，当时整面基因库墙都塌了，只有这枚芯片卡在导师常坐的转椅缝隙里。
芯片背面的刻痕扎着她的指腹："金乌西坠，圣甲东升。"
"导师知道我会来南极。"她把芯片按在胸口，黑暗里，记忆突然涌上来：三个月前的深夜，导师站在基因库玻璃前，白发被冷风吹得蓬乱，"小夏，X染色体不是密码本，是......"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警报声突然炸响，后面的话被淹没在幽影破窗的枪声里。
"星图对上了。"秦宇的声音打断回忆。
夏星听见金属摩擦声——是苏美尔铜坠在冰面上展开全息投影。
蓝光在她失明的视野里投下模糊的光斑，"吉萨金字塔群的经纬度，和铜坠背面的新纹路完全重合。"他的手指划过光斑，"第三块金属板，在那里。"
开罗机场的热风裹着椰枣香灌进领口时，夏星的视力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恢复。
她眯着眼睛看莎菲——那个穿着亚麻长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用阿拉伯语和地勤争吵，发梢沾着沙粒，后颈有和自己类似的淡青纹路。
"她是我在开罗大学带过的学生。"秦宇压低声音，"三年前她突然退学，说是要继承家族'祭司'的职责。"他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铜坠，"现在看来，那职责和金属板有关。"
莎菲转身时，夏星看清了她眼底的红血丝。"文物局被幽影渗透了。"她把两人推进一辆沾满泥点的吉普，"他们在金字塔外围设了三道封锁线，连游客都要检查视网膜。"钥匙在点火器里拧出刺耳的声响，"但地底密道还在，我父亲临终前用祭司血封过门。"
"你父亲？"秦宇按住突然颠簸的车门，吉普正碾过开罗老城区的石子路，"你们家族......"
"样本。"莎菲打断他，从帆布包深处摸出一支试管。
淡金色液体在日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我父亲说，金属板是外星文明留下的'适配者选拔器'，要唤醒它，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X染色体的异常代码，和......"她把试管塞进夏星手里，"祭司的基因。"
夏星的手指刚碰到试管，后颈的蓝光就"嗡"地亮了。
试管里的液体突然开始旋转，像被风吹动的金箔，在管壁上撞出细碎的响。
莎菲倒抽一口气："我父亲试过，他的血只会让液体变浑浊......"
"因为她的代码在进化。"秦宇盯着夏星后颈的光，想起南极冰原上那团紫色沙雾，"适配者的条件可能不止基因，还有......"
"到了。"莎菲猛地刹车。
金字塔的阴影罩下来，夏星抬头，刚好看见最后一线日光掠过胡夫金字塔尖——像极了芯片上"金乌西坠"的刻痕。
密道口藏在狮身人面像的尾椎下。
莎菲用试管里的液体滴在石缝间，青灰色的石头突然渗出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血管。"这是我父亲用一生破译的密码。"她的声音在地道里回响，"但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金属板要选在......"
"等等。"秦宇突然停步。
夏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地道尽头的石门上，原本模糊的浮雕正在变清晰：一群穿着羽冠的人跪在青铜巨像前，巨像胸口嵌着块发光的金属板，和他们在复活节岛、吴哥窟见过的那两块，纹路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浮雕边缘的石头正在发烫。
夏星伸手摸了摸，指尖刚触到石面，整面墙突然震了震——最顶端的浮雕眼睛里，渗出一线幽蓝的光。
无需修改
夏星跟着秦宇和莎菲跨过石门的瞬间，西壁突然爆发出幽蓝的光。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视网膜的灼痛像被按了暂停键，眼前的光斑清晰得反常——青铜浮雕上的羽冠人轮廓正在流动，仿佛活物从石头里苏醒。
更诡异的是，空气里浮动着某种频率，她后颈的蓝光随着频率轻颤，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夏星？”秦宇的手搭在她肩头，指腹隔着防护服都能触到她绷紧的肌肉，“你脸色很白。”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不记得怎么进来的。”记忆的缺口像被挖走了一块，地道里的脚步声、莎菲滴落基因液的声响，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刚才在地道里……我们走到石门的时候，浮雕的眼睛在发光，然后……然后就到这儿了？”
秦宇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夏星进门前还在摸石门上的浮雕，指尖刚触到石头就震了一下，但此刻她的记忆却出现了断层。
他没说话，转身取出苏美尔铜坠——自从在南极冰原展开星图后，铜坠就一首发烫，此刻更是灼得他掌心发红。
当他将铜坠贴近密室中央的金属板时，幽蓝的投影骤然升起。
影像是扭曲的，像被水泡过的旧胶片。
能勉强辨认出类人生物的轮廓，他们的手掌按在金属板上，身后的星图旋转成旋涡。
“这不只是选拔……”秦宇的声音低沉下来，喉结滚动，“是筛选。”投影里突然闪过血红色的“淘汰”二字，他的指节捏得发白，“那些没通过的，会被抹除相关记忆。”
夏星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终于明白记忆断层的原因——如果这是筛选机制，那刚才的失忆，可能是未通过第一关的警告。
“轰！”
通道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莎菲猛地转身，腰间的考古铲己经攥在手里，指节泛白：“是拉美！幽影派他来炸金属板的。”她话音未落，密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硝烟味，混着刺鼻的火药味。
同一时间，通道尽头的拉美正盯着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褪色的卡其工装，躺在金字塔深处的石台上，右手紧握着半块青铜碎片——那是他父亲。
二十年前，父亲说去金字塔“找宝贝”，回来时却只剩一具尸体，胸口有道焦黑的痕迹。
此刻照片下方的文字刺得他眼睛生疼：“1998年，适配者候选者073号，自愿进入金属板测试。”
“他不是死了……”拉美喉结滚动，炸药遥控器在掌心沁出冷汗，指腹几乎要把塑料外壳捏碎，“是被选中了。”记忆突然涌上来：小时候父亲总在他耳边念叨“青铜会心跳”，他以为是疯话，现在才懂——那是金属板激活时的震动频率。
“头儿，该引爆了！”手下的催促声像根刺扎进他耳膜。
拉美突然转身，枪口顶住说话那人的太阳穴，食指扣住扳机的手在发抖，却异常坚定：“谁都不许碰金属板。”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我父亲没完成的，我来。”
密室里，金属板突然发出蜂鸣。
夏星后颈的蓝光连成一片，像活的藤蔓爬向锁骨。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金属板的频率完全重合——咚，咚，咚，每一声都撞在她肋骨上，震得指尖发麻。
“它在回应。”莎菲的声音带着敬畏，她的指尖抚过金属板上浮现的纹路，指甲盖大小的“基因匹配”三个字正在发光，“三项考验：基因匹配、智慧解谜、共情共鸣。”
夏星想起莎菲给的试管，里面的淡金色液体不知何时己温热，像融了一半的蜂蜜。
她将液体滴入浮雕凹槽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震动。
X染色体的双螺旋结构从金属板中升起，原本紊乱的螺旋突然调整，每一个碱基对都精准咬合，像精密的齿轮归位。
“咔——”
隐藏开关开启的声响像琴弦崩断。
秦宇凑近新露出的石墙，外星文字在幽光中逐渐清晰，他的睫毛被光斑染成蓝色，嘴唇微张：“致未来的适配者——欢迎来到真正的起点。”
夏星没听清后半句。
莎菲的手突然覆上她的左手，一枚冰凉的青铜指环套上她的无名指。
指环内侧刻着极小的星图，和秦宇的铜坠纹路如出一辙。
“你可能不知道，”莎菲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DNA里藏着比X染色体更古老的密码。”
夏星低头，正想询问，后颈的蓝光突然剧烈跳动。
抬头时，浮雕上的X染色体结构正在缓缓重组——不是双螺旋，而是更复杂的锁链形状，每一环都泛着暗红的光，像被血浸透的青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