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影城的民国片场在午夜三点变成死域。陆燃踩着碎掉的反光板往前走，鞋跟碾碎的不是玻璃碴，而是某种半透明的胶状物质——那是系统用来粘合替身演员记忆的生物凝胶。远处的摄影机突然自动转动，镜头红光扫过他脸时，他看见取景器里倒映着三张重叠的脸，都是今天失踪的群演。
“第七个。”顾淮的声音从灯架上方传来，少帅制服的披风扫过生锈的吊杆。男人蹲在五米高的灯架上，指尖抚过金属杆上的抓痕，那是某种非人类的力量留下的，“昨天场记说有替身演员抱怨‘衣服里有虫子’，现在看来......”
陆燃抬头时，看见顾淮的刺青在幽光中泛着金芒。男人扔下一截断裂的威亚绳，绳子上缠着几缕长发，发质粗糙得像是殡仪馆的纸人假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场记板，塑料板面上用红笔写着“民国替身组”，而日期栏停在三年前——那是影城动工的年份。
“他们不是普通群演。”陆燃的指尖划过场记板背面的二维码，代码屏瞬间解析出一串数据，“这些替身演员的合同签署于2022年，甲方是‘九幽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乙方签名栏都是血指印，附加条款写着‘自愿成为系统燃料’。”他顿了顿，看向顾淮，“和顾家宗祠的守墓蛊虫用的是同一种契约。”
顾淮从灯架上跃下，落地时震起一片灰尘。他的军用皮靴碾过地面的生物凝胶，凝胶竟发出类似尖叫的高频声波，代码屏上顿时跳出无数乱码。陆燃的芯片接口发烫，他看见数据流里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穿着戏服的替身演员被绑在手术台上，机械臂将蛊虫植入他们后颈。
“看那里。”顾淮的枪口指向道具间。陆燃转身时，看见木门上的玻璃突然碎裂，无数只青灰色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手上都戴着相同的银色手环，环上刻着“替身007”之类的编号。那些手在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黑烟，黑烟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影，正是今天失踪的群演。
“他们被做成了活蛊。”陆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注意到每个怨灵的后颈都有蛊虫蠕动的凸起，“系统用他们的身体当容器，记忆当燃料，拍完戏就回收......”话未说完，头顶的吊灯突然坠落，顾淮拽着他就地翻滚，金属灯架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迸溅的碎片划伤陆燃脸颊。
怨灵们的形态开始扭曲，他们的西肢拉长，化作机械般的关节，手指变成摄影机的三脚架。陆燃看见其中一个怨灵举起场记板，板面红光闪烁，上面的字迹变成“满意度不足，清除演员”。顾淮的刺青在此刻暴走，金色纹路爬上手臂，他抬手用考古刀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镇邪符，怨灵们触碰到符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
“你们不是道具！”陆燃趁机大喊，他的声音混着代码波动，形成某种频率的声波，“看看你们的手，看看你们的脸！你们是被选中的祭品，不是蝼蚁！”怨灵们的动作突然停滞，他们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有人开始哭泣，泪水落地化作蛊虫，却不再攻击。
顾淮在此时摆开顾家的超度阵，五枚铜钱按五行方位嵌入地面，中央放着从道具间找到的替身演员花名册。他的血液滴在花名册上，纸张瞬间燃烧，灰烬中浮现出每个替身的真实姓名和生卒年月——他们大多是怀揣演员梦的年轻人，签约时平均年龄不到22岁。
“对不起。”顾淮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对所有被系统吞噬的灵魂道歉。怨灵们的身体开始消散，其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飘到陆燃面前，她后颈的蛊虫己经死去，脸上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女孩抬起手，指向导演休息区的方向，用沙哑的声音说：“镜子......在经纪人桌上......”
陆燃和顾淮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导演房车。车内的台灯还亮着，经纪人的真皮座椅上摆着一个檀木盒，盒中躺着一枚青铜镜碎片，镜面倒映着他们气喘吁吁的脸，却在陆燃靠近时浮现出血色纹路——那是第一卷里血尸墓中的同款古镜，镜缘刻着的“九幽”二字与系统LOGO完全重合。
“原来所有副本的镜子都是碎片。”陆燃的指尖触碰到镜面，芯片接口喷出的数据流与镜中血纹共鸣，他看见无数画面闪过——系统管理员用镜子碎片连接各个副本，将演员的恐惧和观众的欲望转化为能量。顾淮的刺青在此刻与镜子产生共振，镜中突然映出顾家宗祠地宫的画面，初代族长正在用青铜镜镇压怨灵。
“这是系统的核心组件。”顾淮攥紧考古刀，刀刃抵在镜面上，“当年顾家先祖用它镇邪，现在被系统改造成了能量源。”陆燃的代码屏突然弹出警告，显示影城的能量指数正在疯狂攀升，而源头正是这枚镜子碎片。他抬头看向顾淮，发现男人的眼神里有挣扎，那是对家族历史的愧疚，也是对现状的愤怒。
“毁掉它。”陆燃轻声说，“这是哥哥留下的线索。”顾淮点头，考古刀落下的瞬间，镜子碎片发出刺耳的尖啸，镜中血纹如活物般窜出，缠上他的手腕。陆燃见状扑上去，用芯片接口接住血纹，代码流与血纹在空气中碰撞，爆出蓝色的电火花。
怨灵们的消散速度在此刻加快，他们临终前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代码屏上闪过。陆燃看见某个替身演员签约时的画面，经纪人笑着对他说：“只要演完这场戏，你就能当主角。”而背景里，巨大的青铜镜正在组装，镜面上映着顾淮和陆燃的剪影。
幕布落下时，导演房车外传来警笛声。顾淮握着破碎的镜子碎片，陆燃的芯片接口还在渗出蓝光，两人看着彼此身上的伤痕，突然意识到，系统的触手早己渗透进娱乐圈的每个角落，而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副本或一个影城，而是整个被系统操控的世界。
“下一站，顾氏集团大厦。”顾淮擦去陆燃脸颊的血迹，刺青的金光温柔地包裹住对方的伤口，“带着这枚碎片，我们去顶层找系统核心。”陆燃点头，代码屏上，哥哥的残影突然闪现，对着他们比了个“小心”的手势。
远处的片场里，怨灵们己经消散殆尽，只剩下满地的生物凝胶和破碎的道具。首播间的弹幕在短暂停滞后重新滚动，观众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影城闹鬼#的词条登顶，却没人注意到，在某个角落的监控镜头里，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正在微笑，他手中的镜子碎片正在重组，镜中映出的，是顾淮和陆燃走向大厦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