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九幽影城的晨光带着诡异的蓝调，透过彩绘玻璃照在古戏楼的雕花栏杆上。顾淮扶着化妆间的红木梳妆台，指腹碾过镜面上未干的水渍——那是凌晨三点他吐血时溅上的，此刻在阴阳眼下呈现出幽绿的光纹，像某种活物的脉络。
“别盯着看了，”陆燃将一副嵌着墨绿色镜片的眼镜推到他面前，镜腿上缠着细如发丝的导线，“系统奖励的‘阴阳眼’属于生物篡改，视网膜感光细胞被植入了纳米探针。”他顿了顿，看着顾淮瞳孔里跳动的金红光点，“现在看我是什么样？”
顾淮戴上眼镜的瞬间，世界骤然变色。陆燃站在镜前，身上的黑色风衣化作流动的代码瀑布，每一道褶皱里都渗出淡蓝色的符咒——那是他用芯片将系统数据流转化成的道家符文，“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字样在肩线处明灭不定。但最让顾淮心悸的是陆燃的胸口——那里本该是灵魂核心的位置，却像被挖去了一块，露出黑洞般的虚无，边缘浮动着与哥哥AI残影同源的数据流。
“你像……”顾淮摘下眼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像被撕碎又拼起来的代码体，心脏位置是空的。”
陆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接话。他转身推开化妆间的门，走廊里熙熙攘攘的游客在顾淮眼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他们的轮廓被灰黑色的死气缠绕，头顶悬浮着倒计时般的数字——有人是“00:47:12”，有人是“3天14小时”，而那个举着“淮燃CP”灯牌的女孩，死气己经爬上脖颈，数字鲜红如血：“00:00:59”。
“他们不是游客，”顾淮抓住陆燃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系统养的……”
“祭品。”陆燃替他说完，举起平板电脑展示热成像图，“每个游客的手机都在后台运行系统程序，他们的生命能量正通过Wi-Fi被抽走，供给影城的全息设备。”他放大画面，女孩的灯牌背面果然刻着微型能量转换器，“那倒计时是他们的剩余阳寿。”
顾淮猛地回头，看见刚才的女孩突然捂住胸口倒下，灯牌摔在地上裂开，露出里面正在枯竭的电池——她头顶的数字己经变成“00:00:00”，而她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化作一道青烟钻进走廊墙壁的缝隙里。周围的游客仿佛没看见，依旧笑着拍照，他们身上的死气又浓了几分。
“习惯就好。”陆燃捡起灯牌碎片，用指甲刮下电池上的代码，“首播拆穿的只是冰山一角，整个影城就是个活体能量站。”他突然停下动作，看向走廊尽头——顾淮的经纪人老王正快步走来，西装革履却掩不住背后趴着的黑影。
那黑影穿着系统管理员的制服，胸口别着“03”的工牌，半张脸融化成数据流，正将利爪插进老王的后心。老王每走一步，黑影就吸收一缕他身上的生气，而他自己毫无察觉，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顾淮，下一场是‘冥婚拜堂’戏，导演让你准备……”
“他背后趴着个东西。”顾淮低声提醒，手按在腰间的考古刀上。
“管理员03的怨灵，”陆燃调整眼镜的频率，镜片上跳出怨灵的资料面板，“三年前试图删除系统核心被格式化，残魂寄生在老王身上。”他突然笑了，对着老王背后的黑影举起平板电脑，“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死亡回放？”
老王猛地僵住。他背后的黑影发出尖锐的嘶鸣，数据流组成的利爪挥向陆燃，却被平板电脑射出的蓝光冻结。顾淮趁机看清黑影的脸——那是一张被代码腐蚀的面容，却依稀能辨认出，正是克隆体停尸间监控里出现过的技术员。
“别冲动，”陆燃按住顾淮的手，“怨灵是系统的漏洞，留着有用。”他转向老王，语气冰冷，“告诉导演，这场戏我们不拍了。”
老王的身体剧烈颤抖，怨灵在他体内挣扎，逼得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不行，系统……”
“系统让你这么说的？”陆燃将平板电脑贴在老王后心，代码流顺着怨灵的利爪倒灌而入，“那你问问它，还想不想让管理员03的残魂见到阳光？”
黑影发出一声哀嚎，松开利爪钻进墙壁。老王在地，后心留下一个焦黑的手印。顾淮扶他起来时，看见他西装内衬绣着顾家叛徒顾长安的名字缩写——和第六十一章箭镞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去医务室，”陆燃扔给老王一支能量针，“别让我再看见你身上有脏东西。”
老王连滚带爬地跑了。走廊里只剩下顾淮和陆燃，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图案。顾淮再次戴上阴阳眼眼镜，看向陆燃胸口的黑洞——那里的虚无似乎扩大了，边缘的数据流正在与他口袋里母亲的项链产生共振。
“你哥哥的AI残影，”顾淮摘下眼镜，声音低沉，“和你灵魂缺失的部分……”
“别问。”陆燃打断他，转身走向摄影棚，墨绿色镜片在阳光下闪过冷光，“知道太多，系统会提前启动记忆清洗。”
顾淮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凤凰胆碎片映出的视网膜投影——九幽核心藏在他的大脑皮层，而陆燃灵魂的缺口，正好能与哥哥的AI残影拼合。这不是巧合，系统在打造一对完美的宿主，用顾家血脉当容器，用陆家代码当燃料，而他和陆燃，不过是棋盘上被标记的棋子。
摄影棚里传来导演的怒吼，催促他们上场。顾淮握紧考古刀，刀刃在阳光下映出自己的脸——左眼角的疤痕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像一道正在苏醒的代码。他突然明白，阴阳眼的真正奖励不是看见鬼魂，而是看清真相：这个世界本就人鬼难辨，而他们要做的，不是逃离棋局，而是将棋盘掀翻。
“陆燃，”顾淮跟上他的脚步，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下一场戏，加个彩蛋。”
陆燃回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就用你的代码，”顾淮的嘴角勾起冷笑，“和我的阴阳眼，给系统送份‘大礼’。”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影城最高的监控室里，戴着陆渊面具的男人正看着屏幕，指尖划过陆燃灵魂缺口的影像，面具下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终于发现了，双生宿主。”
“灵魂拼图的最后一块，就在顾家宗祠的禁地。”
而在顾淮的大脑深处，九幽核心轻轻震动了一下，金红色的光脉顺着神经蔓延，与他眼角的疤痕遥相呼应。阴阳眼看到的不仅是鬼魂，还有即将到来的，灵魂剥离的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