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的金沙滩在子时格外寂静。
周天衡蹲在芦苇丛中，手指轻拨铁算盘，计算着潮水退去的时间。身后，燕青和李逵屏息以待。按照约定，他只带这两人赴会——燕青机敏，李逵勇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己通过生死考验。
"白爷，有船。"燕青耳语道。
月光下，一艘乌篷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个瘦小汉子，手持一盏青灯，三明三灭。
周天衡回以三声蛙鸣。这是约定好的暗号。对方又晃了两下灯光，示意他们上船。
"铁牛留在岸边。"周天衡低声吩咐，"若见红色信号，立刻回梁山报信。"
李逵不情愿地点头，把板斧插在腰间："白哥哥小心，那撮鸟要敢使诈，俺劈了他！"
乌篷船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周天衡刚踏进舱门，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沉香混合着某种江南特有的茶味。舱内陈设简朴，唯独正中摆着一张紫檀茶案，后面坐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文士。
"天机先生，久仰。"文士拱手，声音温润如玉。
周天衡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这就是历史上震动东南的方腊？与想象中魁梧凶悍的起义领袖不同，眼前人更像是个书院山长，唯有那双眼睛——如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明尊亲至，荣幸之至。"周天衡在茶案对面坐下，故意用上对方自称的尊号。
方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先生竟知微号？"他亲手斟茶，"这是明前龙井，取自钱塘江畔十八棵御茶树。"
周天衡注意到斟茶手势的特殊——拇指内扣，西指并拢。这是摩尼教的暗号！历史上方腊确实借助摩尼教组织起义，但细节鲜为人知。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以同样手势回敬："明尊远道而来，不只是为请在下喝茶吧？"
"爽快。"方腊轻笑，"那便首说。先生以为，梁山与敝教，是敌是友？"
"取决于明尊想要什么。"
"南北呼应，共取赵宋江山。"方腊从案下取出一卷地图徐徐展开，"三月之后，我教将在杭州起事。届时先生若能率梁山之众南下响应..."
周天衡看向地图，心头一震。上面标注的起义据点遍布江南八路，甚至有几个己经渗透到山东境内。方腊的势力远比史书记载的更庞大！
"明尊高看梁山了。"他轻啜茶水，"我们不过据水泊苟活，哪敢觊觎天下？"
方腊摇头："先生过谦。曾头市一战，那'神火飞鸦'己显梁山野心。"他忽然压低声音，"况且...先生真的只是白胜吗？"
周天衡后背一凉，茶杯险些脱手。
"白胜，郓城闲汉，目不识丁。"方腊的目光如刀，"而先生通晓天文地理，精通火器算学...莫非是夺舍重生？"
夺舍？周天衡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完美的掩护！宋代人相信修道者可借尸还魂，他正好借坡下驴："明尊慧眼如炬。"
方腊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先生能改天换命。晁盖本该死在史文恭箭下，如今却..."他做了个翻转的手势，"有趣。"
周天衡心跳加速。方腊怎会知道原著剧情？除非...
"明尊也是...同道中人？"
"非也。"方腊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但我教有《推背图》全本，可窥天机一二。"
周天衡接过翻看，这是种图文并茂的预言书，其中一页画着梁山泊图案，旁边小字注明"托塔陨，天机现"。他恍然大悟——方腊是通过某种预言得知晁盖命运，而非穿越者。
"明尊既有天机相助，何需梁山草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