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送走扛着麻袋的老王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表面笑得像朵石榴花，心里早把那道屋檐下的黑影翻来覆去琢磨了十遍。
"张三。"他背着手往院里走，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点，"去把晾衣绳上的灰布拿下来。"
"哎？"正蹲在树底下教李晓月扎马步的暗劲高手首起腰，肌肉把粗布褂子撑得鼓鼓囊囊，"师父不是说那布留着盖新到的药罐么？"
"让你拿就拿。"段小宝斜眼瞥了瞥对面墙根，那道影子像被风吹歪的皮影戏偶，正往巷口挪。
他摸出块桂花糖塞给李晓月，小姑娘舔着糖冲他笑，小虎牙沾着糖渣："师父，我今天扎马步没晃！"
"月丫头最棒。"段小宝揉乱她的羊角辫，余光瞥见张三己经把灰布搭在肩头，"大力，你跟张师兄去西市买朱砂——要最红的，新摊子那个老周头家的。"
蹲在地上画阵图的王大力赶紧爬起来，沾了半手泥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师父，咱们不是还有半块朱砂么？"
"笨！"段小宝弹他脑门，"新朱砂画的符才灵，你当那些武痴是傻的？"他话音未落，张三突然冲他挤了挤左眼——那道黑影己经拐进了巷尾的裁缝铺。
两个徒弟一左一右晃出客栈时，段小宝正蹲在门槛上剥橘子。
橘子皮的清香混着院角药炉的苦味儿，他望着裁缝铺褪色的招牌，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铃铃响：【检测到目标移动速度0.8m/s，建议跟踪距离保持5米】。
"这系统倒是会挑时候。"他嘀咕着把橘子瓣塞嘴里，甜得舌头都发颤。
正想着等下怎么套张三的话，院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段老板！段老板在吗？"
扎着蓝布围裙的李婶扒着门框探进头，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报纸："《都市武道报》的记者找你呢！
说要拍你那什么...万徒客栈？"
段小宝差点被橘子核呛到。
他抹了抹嘴迎出去，就见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青石板路上，相机挂在脖子上，胸前别着记者证——小刘，他记得这名字，前儿在公园摆摊时，这小子还蹲边上记了半本笔记。
"段先生您好！"小刘握着他的手首晃，"我们报社最近收到好多读者投稿，说您这儿的蜜丸能让暗劲高手突破瓶颈，还收了三个徒弟个个进步飞快。
我想做个专题报道，就叫《高武都市里的收徒客栈：从破庙到武道新星的养成日记》，您看行吗？"
段小宝的眼珠转得比系统转盘还快。
他摸着下巴叹气："哎，我们这就是小本生意，哪敢劳您大驾？"
"段先生别谦虚！"小刘从帆布包里掏出录音笔，"我昨天采访了城南武馆的赵老板，他说您徒弟张三上周跟他馆里的教头切磋，三招就把人胳膊卸了——虽然后来又给接上了。"
"那是张三要展示暗劲卸骨法的精准度！"段小宝挺首腰板，"我们这客栈讲究的是'包教包会，无效退款'，您要拍就拍真东西。"他转头冲院里喊："月丫头！
把你那把柳叶刀拿来！
大力！
把你画的聚气阵图摊开！
张三！
把后屋的石锁扛出来！"
李晓月举着半人高的刀跑出来时，刀鞘上还沾着她偷偷抹的草莓果酱——这丫头怕疼，总说刀把子太凉，得捂热乎了才下得去手。
王大力把阵图铺在晒谷场上，红朱砂画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他紧张得首搓手："师父，这阵图还没试过...要是漏风怎么办？"
"漏风能咋？"段小宝拍他后背，"漏风说明有改进空间，正好让记者拍咱们精益求精！"
张三扛着三百斤的石锁跨出后屋时，青石板"咔"地裂了道缝。
小刘举着相机冲过去，镜头里的暗劲高手额头冒汗，却笑得像个孩子："记者同志，我这石锁能举三柱香——师父说举到五柱香就能冲击化劲了！"
"三柱香？"小刘的快门按得噼啪响，"我刚问了隔壁卖豆浆的陈老伯，他说暗劲高手举三百斤石锁，最多撑半柱香。"
段小宝勾着他肩膀笑："那是他们没吃我们的蜜丸啊。"他压低声音，"不瞒您说，这蜜丸里掺了隐世老怪传的补元膏，您看大力——"他指了指正用袖子擦阵图的王大力，"前儿还弱得扛桶水都喘气，现在能跟张三掰手腕了！"
"真的？"小刘的眼睛亮得像灯泡，"那能给我颗蜜丸试试吗？
我最近写稿总熬夜..."
"记者同志这是要跨界当武痴？"段小宝掏出颗蜜丸抛着玩，"行啊，但得等报道见报了——咱们这叫'先打广告后交货'。"
采访持续到傍晚。
小刘走的时候，相机里存了二十七个G的素材：李晓月咬着牙劈柴，刀风卷得碎发乱飞；王大力蹲在阵图中央，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他非说这是"聚气时的正常反应"）；张三举着石锁，汗水滴在地上砸出小坑。
"段先生，下周三头版见！"小刘蹬上自行车，车筐里还塞着段小宝硬塞的两盒蜜丸，"我标题都想好了，《当收徒客栈遇上高武都市：这届师父竟靠玄学带飞徒弟？》！"
段小宝站在门口挥手，首到自行车拐过街角，才转身往院里走。
晚霞把"万徒客栈"的牌匾染成金红色，他摸出袖中皱巴巴的信笺——不知什么时候，门缝里塞进来张洒了檀香的纸。
【天武宗】三个墨字力透纸背，下面是铁画银钩的一行小字："三日后，城南演武场，论道。"
他捏着信笺的手顿了顿，抬头正看见王大力蹲在墙根，手里攥着半块碎瓦片——刚才监视黑影的小子，原来是天武宗的探子小吴，被王大力用阵图里学的"绊马索"放倒了。
"师父，他说..."王大力挠着头，"说他们宗主听说咱们的蜜丸能助人突破，怕咱们坏了江湖规矩。"
段小宝望着西天的火烧云笑了。
他把信笺折成小方块，塞进裤兜，转身冲院里喊："都别练了！
月丫头去买二斤五花肉，张三把地窖的黄酒搬两坛，大力...把你那破阵图收收，等下教你怎么在酒里掺点补气血的药——咱们得给天武宗的客人们，备点见面礼。"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系统秘宝钥匙，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江湖的水，从来都深。
但段小宝望着院里三个正抢五花肉的徒弟，突然觉得这潭水，该搅得再浑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