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银杏叶还沾着露水,万徒客栈的朱红木门被拍得咚咚响。
王大力啃着最后半块酱牛肉冲过去,门闩刚拉开条缝,便被三道黑影逼得倒退两步——三个穿黑袍的男人立在台阶下,胸口金线绣着七道螺旋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玄门监察使陆无涯。"为首的中年男人嗓音像淬了冰,目光越过王大力落在院内,"李晓月在吗?"
王大力浓眉一竖,拳头捏得咔咔响:"我师妹凭啥给你看?"他壮实的膀子绷紧,腰间系的粗布围裙都被肌肉撑得鼓起来。
段小宝从廊下转出来,手里正着李晓月昨晚遗落的木簪。
蓝纹在他臂弯若隐若现,昨夜血脉共振带来的刺痛还未完全消散,但此刻他笑得像见着老主顾的掌柜:"王二,把算盘拿出来。"他冲里屋喊了一嗓子,又转头对陆无涯拱拱手,"本店新添'纠纷调解'业务,按人头收费。
您要找我徒弟,得先过了擂台关。"
"擂台?"陆无涯眉峰一挑。
"包教包会,无效退款的规矩,总不能让人随便带人走不是?"段小宝指了指院中央新铺的青石板,地面用朱砂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就这擂台,您赢了,小月儿跟您走;我赢了——"他突然凑近陆无涯,压低声音,"您得告诉我,玄门追着我徒弟不放,图的是她臂上金印,还是那七脉归一的传说?"
陆无涯瞳孔骤缩。
围观的街坊早围了一圈。
卖豆浆的老张头举着碗凑过来:"段掌柜这是要打擂台?"卖糖葫芦的小丫头把串儿往扁担上一插:"我赌段掌柜赢!
上回他用符纸骗得赵武馆的人摔了三个跟头!"
王大力突然从后厨搬出张长条凳,"哐"地砸在擂台边:"我坐这儿压阵!
谁要是敢下黑手——"他拍了拍自己比砂锅还大的拳头,"我这拳头不认人。"
李晓月站在廊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后颈的金印。
方才段小宝替她别木簪时,那阵刺痛又涌上来,可此刻金印不再发烫,反而像有暖流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她盯着段小宝臂上的蓝纹,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圣血重燃",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开口。
陆无涯踏上擂台的瞬间,段小宝指尖在青石板上一按——系统奖励的困敌纹路悄然亮起红光。
他搓了搓手,扯着嗓子喊:"咱们这擂台讲规矩!
点到为止,不废武功!"话音未落,陆无涯的掌风己到面门。
"哎呦喂!"段小宝踉跄着后退,玄色外袍被撕开道口子,"陆大人这是要抢钱啊?"他脚底在阵眼处虚点,聚气阵猛地运转,擂台中央腾起白雾。
围观群众"哇"地一声,老张头的豆浆泼了半裤腿:"段掌柜这是请了神仙?"
陆无涯的攻势突然一滞。
他感觉真气像撞进了渔网,每提一口气都要被扯散三分。
段小宝趁机抹了把嘴角的假血(其实是早上煎的红糖浆),叉腰大笑:"我这阵法叫'和气生财阵',最讲究以和为贵——"他突然矮身躲过横扫而来的腿,反手在陆无涯膝弯一推,"但您要是不给面子,那我也只能请您吃'送客脚'了!"
"砰"的一声,陆无涯飞出擂台,撞在客栈外的银杏树上。
围观人群炸开了锅,小丫头举着糖葫芦蹦高:"赢啦赢啦!
段掌柜把监察使踢树上去了!"王大力拍着大腿笑,差点把长条凳坐塌:"师傅这脚法,比我啃酱牛肉还利索!"
陆无涯稳住身形,脸色铁青。
他盯着段小宝臂上若隐若现的蓝纹,又看了眼廊下的李晓月,突然甩袖:"今日不算!
三日后,玄门大长老亲自来——"
"慢走不送!"段小宝挥了挥手,转身冲王大力使眼色,"王二,把算盘收起来,记陆大人账上五两银子擂台费。"
等三人身影消失在巷口,段小宝的笑立刻收了。
他摸出系统刚提示的《七脉引灵诀》残卷,指尖微微发颤——刚才打斗时,蓝纹顺着血脉往心口爬了寸许,系统提示徒弟成长进度又涨了两个百分点。
"师傅,我去煮醒酒汤?"李晓月端着陶壶走过来,金印在她后颈泛着柔光。
段小宝突然注意到,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影子里似乎有金线在流动,像极了昨夜血色祭坛上的纹路。
"不用。"他揉了揉眉心,"王二,你守好客栈,门窗加三道锁。"他扯下外袍搭在臂弯,"我出去办点事。"
月上柳梢头时,段小宝蹲在废弃道观的屋脊上。
瓦砾硌得膝盖生疼,可他不敢动——道观偏殿里,陆无涯正对着个灰袍老者躬身:"那客栈的阵法......像是古七脉的手段。
段小宝臂上的蓝纹,和大长老说的圣血标记......"
"蠢货!"老者拍案,"圣血封印在玄门禁地,那丫头是钥匙,他是引信!
若让七脉之力彻底共鸣......"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灰。
段小宝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古村断墙上的字,想起李晓月金印发烫时自己看见的黑雾身影,后颈泛起凉意——原来他们不是被盯上,是被当成了钥匙和锁。
等两人离开,他摸黑溜回客栈。
推开房门的刹那,月光正照在李晓月身上。
她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金印的光透过薄衫,在墙上投出个小小的七芒星。
"圣血......觉醒......"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封印要开了......"
段小宝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系统里还没看的《七脉引灵诀》,想起昨夜血脉共振时涌入脑海的血色祭坛,突然伸手按住李晓月的肩膀——这次没有刺痛,反而有暖流顺着掌心涌进来,像两条河终于找到了汇合处。
"小月儿?"他轻声唤。
李晓月转头,眼睛里泛着淡金色的光,却还是他熟悉的清凌凌的模样:"师傅,我刚才做了个梦。
梦见好多人跪在祭坛前,喊着'圣血重燃'。"她歪了歪头,"是不是和你臂上的蓝纹有关?"
段小宝没说话。
他摸出枕头下的玄门残卷,月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第一行字被他用朱砂圈了又圈——"七脉归一时,圣血重燃日;圣血重燃日,封印松动时"。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响。
段小宝翻到残卷最后一页,那里有他用铅笔写的批注:"李晓月的金印,我的蓝纹,难道是......"
后半夜,客栈的油灯一首亮着。
段小宝的影子在墙上晃啊晃,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千里外的玄门禁地,一座刻满符文的青铜祭坛突然发出嗡鸣,顶部的七道封印,有一道,裂开了细不可查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