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的手指在玄门残卷上划出一道白痕。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自前半夜摸回客栈,他就没合过眼。
纸页边缘沾着半块凉透的桂花糕,是李晓月睡前给他留的,此刻早被压成了碎屑。
“七脉封印,需由‘圣血之钥’启动,方可开启圣子囚笼……”他念到最后几个字时,后槽牙下意识咬得发酸。
残卷边角的批注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墨迹晕开像团血渍——三天前在古村断墙看到的“圣血重燃”西个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响,炸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师傅?”
李晓月的声音从里间飘过来。
段小宝猛地抬头,正撞进一双淡金色的眼睛里。
月光漏过窗棂,在她额间金印上凝出层薄纱似的光,那光顺着脖颈往下,在素白睡裙上洇出个模糊的七芒星,和他臂上蓝纹的形状像极了。
“还没睡?”他扯了扯嘴角,把残卷往枕头底下塞,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李晓月己经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我在练《七脉引灵诀》呢,刚才打坐时,脑子里突然闪过好多画面……”她歪头,金印的光跟着晃了晃,“有个穿灰袍的女人,站在青铜祭坛前哭,说‘我守不住了’。”
段小宝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系统奖励的那本《七脉引灵诀》,想起昨夜血脉共振时涌入脑海的血色祭坛——原来不是他的幻觉,是李晓月的记忆在渗进来。
“小月儿,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木凳,声音放得比哄流浪猫还轻,“把右手给我。”
李晓月乖乖伸手。
指尖相触的刹那,两股热流“轰”地撞在一起。
段小宝臂上蓝纹突然活了似的往上窜,从手腕爬到小臂,又往手肘钻。
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见李晓月金印的光更盛了,连带着整间屋子的灵气都开始打着旋儿往她身上涌。
“轰——”
客栈突然晃了晃。
段小宝差点栽进桌角,手忙脚乱扶住李晓月时,听见地下传来闷雷似的嗡鸣。
那声音像极了上个月在玄门禁地外听到的——当时他被守山弟子追得爬树,躲在树杈上看见山腹里有座青铜祭坛,正发出这种让后槽牙发酸的震动。
“镇灵石!”他脸色骤变,拽着李晓月往门外冲。
后院子的青石板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半块黑黢黢的石头。
那石头原本裹着层淡青色光晕,此刻却裂开道细缝,像条狰狞的蛇,正往外渗阴冷的雾气。
“王大力!”段小宝扯着嗓子喊,“把你那根压箱底的玄铁棍扛来!守好大门,不管谁来都别放进来!”
“得嘞!”东厢房传来重物落地声,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王大力光着膀子冲出来,肌肉块在月光下泛着铜色,手里的玄铁棍被他抡得虎虎生风:“师傅您放心,就是头熊撞门,我也给它拍成熊饼!”
段小宝没空接茬。
他摸出腰间的系统面板,指尖在“自动运转阵法”选项上快速点了三下。
客栈周围立刻腾起两道光晕——外层是淡紫色的聚气阵,把外泄的灵气往回拢;内层是青黑色的镇魂阵,像张网似的罩住镇灵石的裂缝。
“小月儿,跟我来。”他拽着李晓月钻进阵心,掌心按在她后心,“把金印的力量往下引,顺着我的蓝纹走。对,就像上次血脉共振那样……慢着!别慌,我在这儿呢。”
李晓月的额头渗出细汗。
她闭着眼,金印的光透过段小宝的手掌,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映出个更小的七芒星。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浮起层层叠叠的画面:青铜祭坛、跪地的人群、灰袍女人的眼泪……
“我是……最后的守门人。”她的声音变了,像是从很古很古的地方飘来,“七脉断,圣血散,守门人转世,等引信归位……”
段小宝的手一抖。
他终于想起古村断墙上被青苔盖住的最后一句——“守门人不死,引信终归来”。
原来李晓月不是钥匙,是钥匙的守护者;而他这个被逐出师门的玄学骗子,才是那根能捅开锁眼的“引信”。
“轰隆——”
镇灵石的裂缝突然炸开道蓝光。
段小宝被气浪掀得撞在院墙上,嘴里尝到血味。
等他抹着嘴角抬头,却见黑暗里站着个人。
那人穿件破破烂烂的青衫,半边脸血肉模糊,正是在古村追过他们的“右阴”!
“别封……”右阴踉跄着往前挪,每走一步都有黑雾从伤口里渗出来,“圣子才是玄门未来……你们这些守护残党……”
段小宝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了。
他想起右阴在古村用禁术时眼里的疯癫,想起被禁术侵蚀的武者最后都会变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未来?”他扯着嗓子喊,指尖在系统面板上按下“阵法加速”,“你这种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也配谈未来?”
镇魂阵的光猛地暴涨。
右阴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像被揉皱的纸人似的开始碎裂。
黑雾里传来他最后的嘶吼:“双钥共鸣……圣影必临……”
等黑雾散尽,院子里只剩片焦黑的痕迹。
段小宝扶着墙站起来,转头去看李晓月——她正蹲在镇灵石前,金印的光温柔地裹住裂缝,像在补一口碎了的碗。
“师傅。”她抬头,眼里的淡金色褪了,又变回清凌凌的模样,“刚才那个坏人说‘双钥’……是什么意思?”
段小宝没说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蓝纹不知何时己经爬到了胸口,形状和李晓月的金印分毫不差,像两面能照见彼此的镜子。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睡觉去。”他揉了揉李晓月的脑袋,把残卷重新塞回枕头底下时,手指碰到了系统新弹出的提示:“检测到双钥共鸣,开启隐藏任务——圣影降临。”
窗外的银杏叶又沙沙响起来。
段小宝望着李晓月睡熟的侧脸,听着地下偶尔传来的嗡鸣,突然觉得这晚的月光特别亮,亮得能照见他胸口那片蔓延的蓝纹,也照见了某些即将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