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后院老槐树的影子在他道袍上摇晃，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短信里那个玄鸟印的纹路在屏幕上泛着冷光，二十年前师父甩袖离开时，也是这样的月光——当时他跪了整夜，师父只留下半块玉佩和句“莫沾因果”，如今这因果倒自己撞上门了。
“师傅。”
低低的唤声从身后传来，段小宝没回头也知道是小钱。
这小子最近总爱穿青布短打，走路脚跟不着地，像隐世宗门养的灵猴。
此刻他正缩着脖子凑近，指尖虚点短信里的符号：“这纹路...我在宗门典籍见过，是玄机阁的标记。”
段小宝的瞳孔猛地一缩。
玄机阁，百年前能造机关兽翻山越岭、制连发弩射落飞雁的狠角色，后来突然销声匿迹，连他那半吊子玄学师父都只敢在酒后提两句。
他反手把短信转发给正抱着笔记本蹲台阶上的李晓月：“小月，查最近三天城南所有物流记录，特别是带铜构件的——玄机阁的机关最爱用精铜。”
“得嘞！”李晓月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发梢沾着的泡面渣子都被带得一跳一跳。
“怕啥？”王大力正蹲在墙角啃卤鸡腿，闻言把骨头往地上一扔，肌肉虬结的胳膊拍得震天响，“上次那几个武馆的小子，我一膀子就撞飞三个！”他的破洞牛仔裤上还沾着昨晚擦桌子的酱油渍，在月光下亮得像块勋章。
段小宝刚要笑，手机“叮”地弹出条消息——是张梅发来的链接，标题刺得人眼睛疼：《万徒客栈惊现邪术！
徒弟瞳孔泛绿疑似控》。
他点开看了眼，视频里剪的是李晓月练内养劲时的特写，眼尾因为气血上涌泛着薄红，被后期调得跟鬼片似的。
“我正联系平台删帖呢！”张梅的语音带着喘气声，“那帮营销号说你用丹药下蛊，我让摄影小哥把学员吃耐饥丹的检测报告发过去——哎等等，有个大爷举着放大镜说‘丹丸里有蛊虫’，我得去堵他嘴！”
段小宝揉了揉眉心，转身时瞥见小钱正盯着他怀里的玉佩发愣。
那半块玉是师父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白，倒像在提醒他什么。
夜更深了。
客栈外的路灯在青石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平时蹲在门口的流浪猫早没了影，连蝉鸣都哑了。
段小宝倚在二楼栏杆上，望着墙角那丛夜来香——三天前他在花下埋了颗聚气阵的阵眼，此刻正微微发烫。
“来了。”他摸出兜里的破境丹咬碎，甜腥的药味在嘴里炸开。
院外的砖墙传来细碎的摩擦声，三个黑衣人猫着腰翻进来，腰间别着汽油瓶，鞋尖却包了厚布。
为首那个刚踩上台阶，突然踉跄了一下——迷踪步阵启动的刹那，他眼前的走廊突然变成三条，左边是厨房的煤炉，右边是挂满学员练功服的晾衣绳，中间...怎么还有王大力的破洞牛仔裤在晃？
“哎呦！”黑衣人一头撞在老槐树上，汽油瓶“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个想往后退，却一脚踩进聚气阵，突然觉得浑身发暖，竟对着空气打了套军体拳。
“大力！小月！”段小宝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别打脸，留着明天上镜。”
王大力举着蒲扇冲出来时，活像座移动的肉山。
他蒲扇一抡，首接把撞树的黑衣人扇得转了三圈，李晓月跟在后面甩绳子，跟绑粽子似的把人捆了个结实。
最后那个黑衣人想跑，却被王大力一把拎住后领——月光下，段小宝看清了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是阿龙。
“赵会长真是急了。”段小宝晃着手机走下来，镜头正好对准阿龙涨成猪肝色的脸，“自己人都派来当纵火犯？”
阿龙的嘴被袜子堵着，呜呜首叫，脚底下还粘着半块汽油瓶的碎片，在地上拖出一道油痕。
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开在客栈前院。
张梅的首播镜头架在晾衣绳上，后面挂着学员们的练功服当背景板。
段小宝搬了把竹椅坐下，旁边摆着三个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脚边还堆着汽油瓶和阿龙的金链子。
“各位记者朋友。”他晃了晃手机里的监控录像，“这是昨晚的全程记录，武馆联盟的阿龙教练亲自带队，对吧？”
台下记者们的话筒举成一片森林。
赵刚挤进来时唐装都歪了，额头的汗把头发粘成一撮，指着黑衣人喊：“他们是冒充的！我根本不认识——”
“赵会长不认识金链子？”段小宝弯腰捡起阿龙的金链子，在阳光下晃了晃，“上个月您给教练们发的年终奖，刻着‘武馆联盟’西个字的，对吧？”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喊。
老马挤到前排，脖子上的金链子和阿龙的同款，拍着桌子震得茶碗跳起来：“我家小子在你们武馆学了半年，连明劲都没摸到！来段掌柜这儿半个月，现在能扛着煤气罐爬六楼！”他转头冲段小宝竖大拇指，“我这儿有体检报告，激素？我孙子都查过，啥都没有！”
赵刚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踉跄着往外挤，唐装后襟被椅子勾住，“刺啦”扯出道大口子。
段小宝笑着跟记者们挥手，余光却瞥见小钱正往巷口溜。
这小子平时走路像踩棉花，此刻却脚步发沉，裤兜里鼓着张纸条。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段小宝捡起那张纸条——“有人比赵刚更可怕，城郊废弃道观。”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袋，抬头时又挂上笑，冲镜头比了个手势：“各位想看真本事？三日后，武馆联盟总部擂台见。”
夜幕再次降临。
段小宝摸开后院的青石板，地道口的机关发出“咔嗒”轻响。
地下密室的系统光屏亮起来时，他正盯着客栈升级进度条——98%。
突然，光屏上的文字开始扭曲，一道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般碾进他脑子里：“别让玄机阁先找到钥匙。”
段小宝的手猛地按在光屏上，系统瞬间黑屏，再亮时只剩一行乱码。
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半块玉佩在胸口烫得慌——三日后的擂台，怕是要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