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的喧嚣散去后,璃月港回归了日常的忙碌与宁静。赛薇拉仍未离开,她一方面继续研究从奥藏山带回的月岩花,一方面则应钟离的提议,开始游览璃月的山水。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观光,而是两位古老存在对这片土地的重新认知和体味。
他们的足迹遍布璃月。从奥藏山顶的清冷,到庆云顶的缥缈,再到轻策庄的田园风光,甚至一些寻常旅行者难以抵达的隐秘角落。赛薇拉穿着轻便的旅行装束,白大褂被妥帖地收在行李中。钟离则一如既往地穿着他的长衫,手边常伴着一杯热茶,或是仅仅是空着手,却总能点出沿途风景的深邃含义。
在绝云间,他们穿梭在险峻的山峰间,空气中弥漫着清心的药草香气。赛薇拉停下脚步,指尖轻柔地触碰一片清心的叶子。
“这种植物…它的药性纯粹而宁静,”赛薇拉低语,“生长在如此险峻之地,却能开出如此素雅的花朵。将所有的力量都内敛于心,只为在尘嚣之外,维持一份清醒。”
钟离也停下,看向那株清心。
“绝云间,是璃月古老仙人们的隐居之所,”他说,声音带着一种对故地的追忆,“这里的岩石、山脉,都记得那些古老的誓言与守候。清心吸取的是天地灵气,也是这片土地沉淀的记忆。”
赛薇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感知到这里的岩石中蕴含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那是岩之神留下的痕迹,也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基石。她想到了自己,她的力量和记忆在磨损,仿佛一片片凋零的蝶翅,而钟离,却是这片土地最坚实的岩石,亿万年的风雨都未能动摇其根基。
“记忆…也会变成养分吗?”赛薇拉轻声问,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她的记忆正在消散,这种消散是痛苦而无力的。
“有些记忆,会化为养分,滋养新的生命,”钟离回答,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峰,“有些记忆,则会沉淀为岩石,永恒地存在,但不再轻言。而有些记忆,则会…化为风,飘散无踪。”他的话语中没有评判,只有对时间流逝和事物变迁的平静接受。
赛薇拉沉默了。她的记忆,似乎正介于沉淀为岩石和化为风之间,一部分痛苦地固化,一部分无力地消散。而女儿的记忆,则被她亲手封印在水下,既非沉淀,也非消散,而是一种强行的,冰冷的隔绝。
钟离似乎感知到了她内心的波动。他没有问,只是在她身边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歇一会儿吧,”他说,“这些山路,对体力的消耗不小。”
赛薇拉在他身旁坐下,感受着身下岩石传来的稳定和微凉。她闭上眼,感受着钟离身上散发出的岩元素气息,那种气息温暖而厚重,如同大地的心跳。在她疲惫的身躯和纷乱的思绪中,这份稳定是如此珍贵。
在轻策庄,他们看到了稻田、水车和祥和的村民。
“凡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却能绽放出如此温暖的光芒,”赛薇拉在离开轻策庄时感慨道。
“正因短暂,才更显其珍贵,”钟离说,“如同昙花一现,瞬间的璀璨,却能留在见过它的人心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永恒的记忆…”赛薇拉低语,她想到了女儿刚出生时的模样,那模糊的影像刻在黑曜石里,也刻在她磨损的灵魂深处。那是她唯一拥有的,关于女儿“永恒”的记忆。
钟离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理解。他知道她这句话并非仅仅是对昙花的感叹,而是关于她自己最珍视的那份“永恒”。他没有说破,只是轻轻地,非常轻柔地,用指尖拂过她垂落的发丝。
那个动作很轻,仿佛害怕惊扰到一只栖息在她发间的蝴蝶。没有,没有浪漫,只是一个古老存在对另一个古老存在,在理解了其最深沉的伤痛后,所流露出的最纯粹的温柔和怜惜。
赛薇拉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躲开。她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他目光中的那种深邃而温暖的理解。
她“没有心”,无法体验凡人被触碰时的悸动,但她能感知到那份温柔背后的深意——他知道她的伤,知道她的疲惫,知道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悲哀,却依然选择给予这份不带任何企图的温柔。这份温柔,像雪花一样落在她干涸的心田,虽然无声无息,却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养。
在他们漫步璃月的日子里,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流,一个在崎岖山路上的扶持,一个对她研究成果的赞许,一个对她沉默的包容…所有这些微小的互动,都像雪花一样,悄然无声地落下,在他们之间累积着一种深刻而温润的羁绊。它不是瞬间爆发的火焰,而是岩石上慢慢凝结的霜,清冷而坚固,等你反应过来,它己覆满岩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