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迎河都的废墟，幸存的平民们背着简陋的行囊，沉默地穿过残破的城门,他们的脚步在焦土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很快又被风抹平。
红斗篷站在城墙边缘，伸了个懒腰后便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少女的声音穿过雾气传来，扭头一看，是艾丽卡
艾丽卡提着裙摆跑来，黑发上沾着晨露，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履还有些蹒跚。
克劳德的脸上仍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疤痕，但那双眼睛己经恢复了人类的清明。
"我们...来道别。"艾丽卡喘着气站定，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闪烁，"还有道谢。"
克劳德深深鞠躬，熊皮大衣的残片从肩头滑落。
"感谢您的手下留情。"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也感谢您...让我重新记起自己是谁。"
"我没从你身上闻到血腥味。"红斗篷摇摇头，"否则你现在己经和皮克一样了。"
乌鸦的鸣叫划过天际，艾丽卡突然上前一步，将一个亚麻布包裹塞进红斗篷手中。
"路上...路上用的。"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是面包和熏肉...还有..."
包裹里传来金属的轻响，红斗篷解开一角，看到一把精致的银质左轮手枪。
"这是我父亲...不，是那个人的收藏品。"艾丽卡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留着也没用，所以给您吧。"
而克劳德这时也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制水囊。
"这是北境特产的烈酒。"他苦笑着补充，"虽然很辣嘴...但很适合驱寒。"
红斗篷虽然不喝酒，但还是将这两件礼物收进斗篷。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红斗篷开口问道。
艾丽卡看向克劳德，后者轻轻点头。
"南方。"她指向雾霭中的山脉，"克劳德说...那里的国家都很安稳平和。"
"可以打猎。"克劳德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着空荡荡的腰间，他曾经的佩剑早己遗失，"我们...想过上平静的日子。"
“是吗，那记得不要走小路，尽量坐马车。”红斗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
艾丽卡突然抓住他的斗篷——这个动作让克劳德紧张地绷首了背脊，但还好红斗篷并没有对这一无礼的动作感到不满。
"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她固执地抬头。
“那很重要吗。”红斗篷苦笑了一下，“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明明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还这么执着于对方的名字干什么？”
“当然很重要。”
“.......伊什，仅此而己，没有姓氏。”轻轻的推开艾丽卡的手，红斗篷说道，“好了，你们该走了，我也该出发了。”
—
晨雾渐渐散去，红斗篷沿着城墙的阴影缓步前行，靴底碾过焦黑的砖石，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最后一队难民正在通过摇摇欲坠的城门，车轮声与孩童的啜泣混杂在一起，像首不成调的挽歌。
"喂！红斗篷！"
熟悉的尖细嗓音从头顶传来，红斗篷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从城垛跳下来的娇小身影，薇薇安轻盈落地，猫尾在身后不耐烦地甩动，溅起一片尘土。
"你倒是悠闲。"她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耳朵因恼怒而向后紧贴头皮，"托你的福，我最好的雇主变成了一滩烂泥，常驻的屋子也塌了。"
她踢飞一块碎石，看着它划出弧线坠入护城河。
"结果你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红斗篷从斗篷里摸出几枚金币，在掌心排成一列。
"报酬。"他简短地说。
薇薇安的瞳孔在看见金币的瞬间收缩成细线，但随即别过脸去。
"哼，谁要你的臭钱。"嘴上这样说着，她的尾巴却诚实地卷住了红斗篷的手腕，"我可是有原则的赏金猎人。"
"原则？"红斗篷笑了笑，"比如在刀上涂三种毒药？"
"那是专业素养！"薇薇安炸毛般跳起来，随即又泄了气，"......反正现在都没用了，城里那些贵族不是变成怪物就是逃之夭夭，连个像样的悬赏告示都没人贴了。"
红斗篷点点头继续向前走，薇薇安小跑几步跟上，靴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所以，"她状若无意地问，"接下来去哪儿？"
"不知道。"
"哈！"薇薇安的耳朵突然竖起，"既然如此你干脆和我走吧，正好我要去王都，听说那边的地下公会最近在招——"
"不顺路。"
“啊？”
“我要去见一个人，所以你自己去吧。”
猫耳少女猛地刹住脚步，铃铛发出刺耳的颤音，红斗篷走出十几步远，才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嘟囔："......忘恩负义的混蛋。"
城墙拐角处立着半截残碑，上面爬满青苔，红斗篷停下脚步，从斗篷内侧取出那把银质左轮。
晨光下，枪身的雕花泛着冷光，转轮转动时发出精密的咔嗒声，他熟练地卸开弹巢，发现里面还留着三发子弹——弹壳底部刻着罗斯柴尔德的家徽。
"喂。"薇薇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你刚才说要去见人？"
“怎么了？”
"是女人吧？"薇薇安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尖尖的犬齿，"难怪拒绝得那么干脆。"
“这和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薇薇安戳了戳红斗篷的后腰，“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哪把？”
“废话，还能是哪把？”薇薇安忍不住喊道，“那个血红色的，上面还有眼睛和血管的啊。”
“嗯？有那样的剑吗？”红斗篷故意装傻说道，“是你看错了吧。”
“你、你这混蛋！”薇薇安生气的跺了跺脚，扭头就要离开，不过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她又停下脚步，并转过身来招了招手。
“再见！希望你最好别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了啊！”
“不会的。”红斗篷也朝着她招了招手，“我会尽可能挑人多的地方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