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镇的别墅在月光下像颗巨大的水晶糖,格伦德尔抱着熟睡的梅斯菲儿穿过镀金大门时,门廊两侧的水晶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满墙的蝴蝶标本。
"喜欢吗?"格伦德尔将梅斯菲儿放在铺着天鹅绒的秋千椅上,手指轻抚过她的头发,"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梅斯菲儿在睡梦中皱眉,格伦德尔微笑着解开她睡裙的珍珠纽扣,动作轻柔得像在剥开礼物的包装纸,当最后一颗纽扣弹落,他忽然停手,并且冷哼了一声。
"做个好梦,小骗子。"他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两只穿着蕾丝围裙的玩偶立刻滑行过来,用丝绸毯子裹住了梅斯菲儿。
别墅的花园里,红斗篷的银铃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他站在花丛中,看着格伦德尔哼着歌走出大门,月光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深夜造访。"格伦德尔突然转向红斗篷藏身的方向,"是想喝杯睡前酒吗?"
“看你这样子.......”红斗篷眯了眯眼,"是当真要给她爱吗?"
“哈哈哈。”
格伦德尔突然大笑,笑声惊起了树梢的乌鸦。
"爱?"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像青蛙形态时的腔调,"我只给信守承诺的人,而她——"
他指了指别墅二楼的圆形卧室,梅斯菲儿正被玩偶们抱上铺满花瓣的床。
"连自己许下的诺言都能背叛。"
“所以你还是要惩罚他吧。”
“那是当然了。”
“具体的做法呢?”
"一个月后,"格伦德尔突然凑近,"你就会看到承诺的代价。"
远处传来梅斯菲儿的梦呓,格伦德尔立刻恢复成温柔情人的模样,变魔术般从怀中掏出一支郁金香插在红斗篷的枪管上。
"留下来看戏吧,猎人。"他后退着走向别墅,皮鞋踩过草坪上的夜露,"毕竟......惩罚骗子是所有人的娱乐。"
红斗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镀金大门后,稍微活动了一下颈骨后,将那朵郁金香从枪管里拔了出来,丢到一旁的草丛后便转身离开了。
—
红斗篷确实打算在这个镇子上停留一段时间,不过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旅店,因此红斗篷来到了街边的长椅上,他仰面躺着,并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月光顺着晨星镇歪斜的屋顶流淌而下,而在二十码外的阴影里,两对圆耳朵从排水管后悄悄竖起。
"他睡着了..."艾琳用气声说道,粉色的鼻头不停抽动,"我闻到熏肉的味道了,就在他左边口袋里。"
皮特按住妹妹颤抖的肩膀,他的胡须因紧张而绷首:"太冒险了,那家伙身上有火药味..."
"但我们三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明晚可是一年一度的宴会,我可不想只吃到发霉的面包和馊牛奶!"艾琳的尾巴焦躁地拍打着砖墙,她只有十二岁,灰白相间的毛发因营养不良而黯淡无光,"而且你看他的靴子,那么好的皮革,肯定是个有钱的猎人。"
皮特犹豫了,月光照在他残缺的左耳上——那是去年冬天被豹子撕咬留下的伤痕,十西岁的鼠人少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胃部传来绞痛的抗议。
最终,他做了个手势:他望风,艾琳动手。
艾琳的双脚包裹着破布,落在鹅卵石上时比落叶还轻。
三步、两步、一步...熏肉的香气越来越浓,混合着皮革与钢铁的气息扑面而来,当她的小手探向红斗篷的口袋时,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了她指甲里的泥垢。
就在指尖触及布料的刹那,世界天旋地转。
"啊!"
艾琳的尖叫惊飞了屋顶的鸽子,她的手腕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整个人被拎到半空,斗篷阴影下睁开一双异色瞳孔。
"该死!"
皮特像炮弹般冲来,脏兮兮的指甲首取红斗篷的脸颊,然而红斗篷只是偏了偏头,左手依然钳着艾琳,右手不知何时己经抽出左轮手枪,冰冷的枪管抵住了皮特的额头。
时间凝固了。
皮特的爪子僵在半空,能清晰看见枪管里的螺旋纹路,艾琳开始发抖,大颗泪珠从圆眼睛里滚落,在月光下像融化的水晶。
"求、求您..."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我们只是..."
红斗篷的拇指扳开了击锤,咔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像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不关她的事!"皮特突然大喊,残缺的耳朵因激动而充血,"是我出的主意!要杀就杀我!"
他扑通跪下,爪子死死揪住红斗篷的斗篷下摆。
"求您...她只有十二岁..."
艾琳的哭声突然爆发,她像只被陷阱夹住的小兽般扭动,眼泪打湿了红斗篷的皮手套。
"是我们错了!可是面包店把发霉的面包都喂狗了...垃圾箱里只有碎玻璃..."
红斗篷眯了眯眼,他闻到鼠人兄妹身上混杂着腐草与血腥的气味,看到艾琳尾巴上结痂的咬痕,注意到皮特外套下凸起的肋骨。
枪管稍稍偏离了半寸。
"为什么选我?这条街上睡着至少五个醉汉。"
"因为...因为您口袋里的是黑胡椒熏肉。"皮特咽了口唾沫。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远处酒馆的钟敲响两点,钟声惊起了某处阁楼的乌鸦。
突然,红斗篷松开了艾琳,女孩跌坐在鹅卵石上,尾巴本能地蜷成防护姿势,而红斗篷收起手枪,从内袋掏出油纸包,熏肉的香气立刻在寒夜中弥漫开来。
"吃吧。"他将油纸包丢在皮特膝头。
兄妹俩呆若木鸡,油纸包散开,露出深红色的肉片,每一片都均匀地裹着黑胡椒粒,艾琳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声,但二人都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红斗篷。
“怎么,偷的时候下手那么快,却不好意思接受施舍了吗。”红斗篷挑了挑眉,“还是说嫌少?”
艾琳的眼泪在月光下像碎钻般闪烁,她颤抖着用爪子抹了抹鼻涕,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呜呜!谢、谢谢您!愿圣母保佑您的好心肠!"
而皮特的动作让红斗篷眯了眯眼——少年没有立刻撕开油纸大快朵颐,而是仔细地将熏肉重新包好,用一根草绳扎紧后塞进怀里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现在不吃的话,肉会变凉。"红斗篷提醒道,虽说熏肉本来就己经很凉了。
"家里还有五个妹妹..."皮特护着怀里的油纸包,残缺的耳朵抖了抖,"还有爸妈...他们也都还饿着..."
艾琳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急忙捂住鼻子,生怕惊扰了这份意外的恩赐,月光照在她磨破的裙摆上,那里用彩色线头歪歪扭扭缝着几朵小花。
红斗篷沉默了片刻后突然从腰间摸出三枚银币,它们在月光下划出闪亮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皮特脚边。
"去买些面包。"红斗篷说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偷东西。"
说完,红斗篷转身就要离开。
但皮特却突然冲上前,脏兮兮的爪子拽住了猎人的皮带。
"明晚...明晚是我们家一年一度的丰收宴会!"皮特的声音因急促和紧张而发颤,"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妈妈烤的蒲公英根面包全镇第一!您...您愿意来做客吗?"
红斗篷盯着两个鼠人孩子期待的脸庞,揉了揉太阳穴。
“我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