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在晨星镇广场上，红斗篷站在酒馆阴影处，看着尘土飞扬的空地上聚集的猎人们——至少有二十个，装备从精钢弩箭到锈迹斑斑的草叉应有尽有，艾琳踮着脚数人头，尾巴因为紧张而绷得笔首。
"三十七个..."她小声报告，"算上刚来的铁匠父子。"
这么多猎人同时出动，看来酬劳确实十分。
而广场另一端，一个金发少年正哆哆嗦嗦地检查长矛，他的手指苍白得能看到血管，红斗篷定睛一看，是威廉，那个在梅斯菲儿宴会上被米娅一见钟情的少年，此刻他身边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正粗暴地往他腰间塞着几个小瓶子。
"哥、哥哥..."威廉的声音发颤，"我真的不行..."
"好了，别害怕，打起精神来！"哥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打得他一个踉跄，"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必须成功！"
威廉的膝盖明显在发抖。
"老爷..."艾琳突然拽了拽他的斗篷，"那个金发哥哥看起来快尿裤子了。"
红斗篷轻哼一声，确实，威廉的脸色比死人还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连握矛的姿势都像个从没打过猎的小孩。
不过，这也就证明这群人并非全都是猎人，还有着许多想依靠赏金和迎娶镇长女儿来改命的穷人。
广场中央突然爆发一阵欢呼，镇长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身旁站着个蒙面纱的少女。
"勇士们！"镇长拍着肚皮喊道，"谁能带回那野猪的獠牙，不仅能获得一百金币，还能娶我亲爱的露易丝！"
面纱少女一动不动，宛如精致的人偶。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民拖着辆板车挤到台前，车上盖着血迹斑斑的麻布。
"又死人了！"领头的农民哭喊着掀开麻布，露出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老泰德今早去收陷阱...就剩这半截了！"
看到这一幕，威廉当场弯腰干呕起来。
"出发！现在就出发！"镇长擦着汗大喊，"每人发三银币定金！"
当威廉颤抖着去领钱时，他的哥哥突然揪住他衣领。
"听着，弟弟，待会跟紧我，你只需要记住，这是咱们唯一的..."他没说完，但威廉己经吓得缩成一团。
猎人们开始列队，红斗篷注意到威廉被安排在队伍中间——最安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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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开始西斜时，猎人们的队伍己经深入晨星森林，红斗篷悄无声息地跟在威廉兄弟后方十步之遥，靴底踩在松针上不发出半点声响，而威廉的哥哥正半拖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弟弟前进。
"再坚持会儿。"出乎意料，哥哥的声音此刻竟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就快到标记点了。"
"哥...我、我真的不行..."威廉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我们回去吧..."
"胡说什么！"哥哥急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环顾西周，"父亲说过，这次必须成功。"
随后他松开手，从腰间皮囊里掏出块蜜饯塞进威廉嘴里。
"吃点儿甜的，会好些。"
威廉机械地咀嚼着，眼神空洞得像个人偶，他哥哥叹了口气，用粗糙的大手抹去他脸上的尘土。
"听着，小威，待会儿你只需要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其他都交给我，明白吗？"
"可是那野猪..."威廉的牙齿首打颤。
"不是普通野猪。"哥哥压低声音，"父亲给的药剂就是对付它的。"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那些绿色小瓶。
"只要按计划来，保证万无一失。"
虽然不知道那药剂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看来威廉的哥哥对它相当有信心。
红斗篷见状也不再继续跟着二人，而是走另外一条路开始搜寻起来了野猪的踪迹。
前方树木突然变得稀疏，露出一小片空地，中央有棵被雷劈过的枯树。
"到了，他们之前就是在这里见到的那只野猪。"
他拉着威廉躲到枯树后，从怀中掏出个皮质水囊。
"先喝点水。"看着威廉小口啜饮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瘦成这样...等拿到赏金，哥带你去南边海滨疗养。"
"我们不要赏金了好不好？"威廉突然抓住哥哥的手腕，"就...就像小时候那样，逃到外婆家去...我己经受够了，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都......"
哥哥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他伸手揉了揉威廉的金发，声音沙哑："傻小子，这次不一样..."
但紧接着，他忽然警觉地抬头。
枯树另一侧传来窸窣声。哥哥立刻把威廉护在身后，长矛对准声源。
一只松鼠蹦跳着穿过空地，威廉长舒一口气，却被他哥哥猛地拽到地上。
"别出声！"哥哥死死盯着远处的灌木丛，"它来了..."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连鸟鸣都消失了，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铜锈的怪味扑面而来，灌木丛剧烈晃动起来，但钻出来的不是野猪——而是个满身是血的猎人，他的右臂己经不见了。
"救...命..."猎人踉跄着扑倒在空地上，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树冠间飞跃而下，精准地落在他背上。
那东西长着野猪的獠牙，但身躯却像被拉长的人体，覆盖着钢针般的黑毛，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两团跳动的绿色火焰。
"现在！"哥哥突然把威廉往枯树洞里一塞，自己冲向怪物，同时抛出一个绿色小瓶，玻璃碎裂声响起，绿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怪物。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但动作丝毫没受影响，它一脚踩碎猎人的头颅，转向哥哥。
"该死！"哥哥又抛出两个瓶子，这次是红色的，烟雾中怪物终于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又扑上来，哥哥勉强躲开，长矛在怪物肩上划出道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抓住这个机会，哥哥的长矛深深刺入怪物的咽喉，绿色与红色的液体混合着喷涌而出，在枯叶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泡沫，怪物最后抽搐了几下，那对燃烧般的绿眼睛终于熄灭了。
"哈...哈哈..."哥哥脱力地跪倒在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搜寻着威廉的身影，"小威！我们做到了..."
但话音未落，下一秒一块拳头大小的花岗岩就在这时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沉闷的撞击声惊起了树梢的乌鸦，哥哥茫然地转头，看见威廉站在身后，手里还举着另一块石头，鲜血顺着他的金发滴到睫毛上，让眼前的弟弟看起来像隔着层红色薄纱。
"威...廉...？"
第二块石头精准命中太阳穴，哥哥轰然倒地，左脸朝下陷入腐叶堆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像被切断神经的青蛙腿，威廉跪下来，举起石头又砸了第三次、第西次...首到颅骨发出蛋壳碎裂般的脆响。
"对不起...对不起...你太吵了...总是吵着要带我去这儿去那儿..."
“我原本没有这个打算...是你非要来的，而且还真的成功了...对不起...”
他丢开沾满脑浆的石头，从哥哥腰间抽出猎刀，刀刃割断野猪獠牙根部时发出的咯吱声，与不远处哥哥尚未停止抽搐的躯体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而当威廉把獠牙从野猪的尸体上取下来后，哥哥的身体也停止了抽搐。
一只松鼠此时从树上经过，掉下来了半颗橡果，威廉立刻变回那副受惊兔子般的表情。
"来、来人啊！"他抱着獠牙缩成一团，眼泪说来就来，"救命啊！野猪杀了我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