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猛地抬起头,眼中戾气一闪,瞬间被一种警惕和急迫取代。是许大茂!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他立刻站起身,动作轻捷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只有风声呜咽。他轻轻拉开一道门缝。
门外阴影里,果然站着缩着脖子的许大茂,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紧张、兴奋和邀功的神情。
“柱子!”许大茂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他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屋里,甚至来不及等何雨柱开口,便迅速反手关上了门,将门外的寒风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许大茂站在门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凉意,但此刻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自己怀中,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裹了好几层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件,然后像捧着一颗易碎的鸡蛋一样,将其轻轻地放在了何雨柱面前的桌子上。
在昏黄的灯光下,许大茂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那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快!柱子!看看这个!我搞到了!”
何雨柱看着眼前的纸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他慢慢地伸出手,将那沉甸甸的纸包接了过来。触手的瞬间,一股凉意透过指尖传遍全身,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开始一层层地剥开那旧报纸。随着纸张的剥落,里面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当最后一层报纸被揭开时,何雨柱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的眼睛瞪得,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是一个深棕色的、硬塑料外壳的便携式磁带录音机,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凡。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录音机绝对是稀罕的金贵玩意儿,其价值甚至比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还要昂贵!
这台录音机的外壳呈现出一种深棕色,给人一种沉稳而庄重的感觉。它的材质坚硬,摸上去光滑而有质感,显然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录音机的体积不大,设计得十分紧凑,便于携带,无论是放在包里还是拿在手上,都不会觉得累赘。
机器看起来有七八成新,虽然有些许使用过的痕迹,但整体状况良好。侧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可以外接话筒的插孔,这一设计使得它不仅可以播放预先录制好的磁带,还能够通过外接话筒进行现场录音,功能相当齐全。
“这……你哪弄来的?”何雨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瞪大了眼睛,首首地盯着那台录音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许大茂在厂里放电影,接触的新鲜玩意儿多,但这录音机也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嗨!柱子,这你就甭管了!”许大茂一边搓着手,一边满脸笑容地说道,那笑容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得意和心虚。
“我许大茂在厂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三教九流的朋友自然也认识不少!这次啊,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托了好多关系,才从一个专门倒腾这些‘内部处理品’的朋友那里,连夜弄来这么个好东西!”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起来,“你知道这花了我多少私房钱吗?整整小半年的啊!”说到这里,许大茂心疼地咧了咧嘴,但很快又被兴奋所掩盖,他迫不及待地指着录音机,继续说道:“不过,关键可不是这个录音机本身,而是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里,何雨柱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台录音机,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里面隐藏的秘密。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立刻伸手按下了录音机侧面的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噪音过后,喇叭里清晰地传出了两个男人压低嗓音的对话!虽然录音质量不算太好,带着明显的环境杂音,但何雨柱还是一下子就辨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闫阜贵!那特有的、带着点算计和油滑的腔调!
“……王校长,您看……这事儿……冉秋叶那个名额……咳咳,我儿子闫解成,他对象家里催得紧,没个正式工作,人家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您看,这红星小学,能不能……通融通融?” 闫阜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谄媚和急切。
接着,是一个略显低沉、官腔十足的男声,正是王为民校长!他慢悠悠地说道:“闫老师啊,这个……学校编制紧张,你也是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冉秋叶同志的问题……组织上还在审查。不过嘛……她这个情况,影响确实很不好。家长意见很大啊!继续让她占据这个岗位,恐怕……不合适了。”
“对对对!太不合适了!”闫阜贵的声音立刻拔高,充满了附和,“王校长您明察秋毫!冉秋叶这个人,思想觉悟很有问题!生活作风更是一塌糊涂!根本配不上人民教师的光荣称号!让她继续教书,那不是误人子弟吗?我儿子闫解成,根正苗红,思想积极,业务能力也扎实!他要是能顶上这个位置,绝对能为学校争光!为领导分忧!”
短暂的沉默,只有录音机沙沙的底噪。
然后,是何物摩擦纸张的声音。王为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嗯……闫解成同志的情况,组织上会考虑的。不过嘛……这调动手续,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点……特别是厂里和教育局那边……”
“明白!明白!”闫阜贵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感激涕零,“王校长您费心了!这个……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千万收下!就当是给组织……添点茶水钱!” 录音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闫阜贵在递东西。
“嗯。”王为民似乎掂量了一下,声音里透出满意,“闫老师有心了。组织上会记住你的贡献的。冉秋叶的问题,证据确凿,我们会从严从快处理,给全校师生一个交代!你侄子调动的事……我会尽快安排。”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雨柱拿着录音机,如同石化般僵立在那里!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额角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凸起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首冲头顶,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胸腔里疯狂喷涌!
交易!肮脏的交易!
停职!诬陷!泼脏水!
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工作名额!为了闫阜贵那个儿子闫解成!
闫阜贵!王为民!这两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操!我操他姥姥!”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猛地从何雨柱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录音机的手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那硬塑料外壳生生捏碎!他猛地扬起手,就要将这承载着肮脏证据的机器狠狠砸向地面!
“别!柱子!使不得!”许大茂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何雨柱的胳膊,“这可是证据!铁证啊!砸了就没了!”
何雨柱的手臂被许大茂死死抱住,那股狂暴的毁灭欲被强行遏制。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录音机,那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最终,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臂颓然垂下,录音机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冰冷的塑料硌得他生疼。
“证据……证据……”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刻骨的悲凉和恨意,“有了这个……就能撕下那些畜生的画皮?”
“能!肯定能!”许大茂斩钉截铁,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狠厉的光,“柱子哥,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尚方宝剑!闫老西和王为民,他们这是行贿受贿!是诬陷革命同志!是破坏教育事业的坏分子!这录音带,往厂纪委一交,往教育局一捅,够他们喝一壶的!王为民那校长位子别想坐稳!闫老西那老东西,等着吃牢饭吧!”
何雨柱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个小小的机器,又抬头望向里屋床上那依旧蜷缩着、对这一切毫无反应的妻子。冰冷的证据带来的不是畅快,而是更深沉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悲哀。就算扳倒了闫阜贵和王为民,又能如何?泼在秋叶身上的脏水,那些恶毒的谣言,就能立刻消失吗?那些像贾张氏、棒梗一样的人,会就此闭嘴吗?
“柱子,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把这录音带……”许大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何雨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他打断了许大茂的话,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急。光有这个录音,还不够。闫阜贵可以说这是诬陷,可以说录音是假的。王为民更会抵赖。他们背后,还有人!”
许大茂一愣:“还有人?”
“李怀德!”何雨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李富贵那条老狗今天在食堂的嘴脸,就是李怀德在背后指使!闫阜贵敢这么干,背后没有李怀德点头撑腰?我不信!还有易中海、刘海中那几个老东西,他们推波助澜,也脱不了干系!要动,就一锅端!把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光芒。
许大茂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兴奋起来:“柱子哥,你是说……要玩就玩个大的?”
“对!”何雨柱用力点头,将录音机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一把复仇的利剑,“许大茂,你再帮我盯紧几个人!第一,闫阜贵!看看他最近还和什么人接触,特别是厂里的!第二,李富贵!这老小子管着食堂采购,手脚绝对不干净!想办法找到他克扣物资、虚报账目的证据!第三,李怀德!他在厂里搞的那些‘特供’小灶,给哪些领导送了礼,肯定有猫腻!找到账本!找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何雨柱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这些老狐狸,尾巴藏得深!但只要有缝,就一定能撬开!特别是李富贵那条老狗!食堂是他的命门!就从食堂开始!”
许大茂听得热血沸腾,用力拍着胸脯:“柱子!你放心!盯梢打听,挖人老底,这活儿我许大茂最拿手!保管给你挖得干干净净!连他们祖宗十八代干过啥缺德事都给你刨出来!”
“好!”何雨柱重重地拍了一下许大茂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许大茂龇牙咧嘴,“这事儿成了,我何雨柱记你一辈子!”
“嗨!柱子,说这话就见外了!”许大茂揉着肩膀,嘿嘿笑着,“那……我先撤?盯着那老小子去?”他指了指外面,意指闫阜贵。
何雨柱点点头,将录音机重新用旧报纸仔细包好,递给许大茂:“这个,你先收好。放你那儿,比放我这儿安全。”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风暴中心,家里随时可能被那些“有心人”光顾。
许大茂郑重地接过,揣进怀里最贴身处:“柱子放心!人在东西在!”
送走如同幽灵般融入夜色的许大茂,何雨柱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胸腔里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有了目标和方向,燃烧得更加炽烈。他转身,看向里屋床上那依旧毫无生气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有刻骨的痛惜,有滔天的恨意,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昏黄的灯光下,冉秋叶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小截脖颈,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秋叶,”何雨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承诺,“你等着。那些害你的人,那些往你身上泼脏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隔着厚厚的棉被,覆在妻子那单薄的、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决心,都传递过去。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漫天尘沙,似乎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