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渡垂眸给他打了声招呼:“下午好,方先生。”
方道然很不喜欢她。
上辈子里,司南渚摔骨折之后,方道然在司家大院里遇到她,说是想给她打个耳洞,然后也没问她愿意不愿意,上来就用钢针给她扎穿了耳骨。
她痛的下意识挣扎,那钢针却伸到了眼前,再往里一点就要戳进她的眼睛。
方道然笑吟吟的对她说:“别动啊,等会扎到不该扎的地方就不好了。”
季渡只能僵硬的让他把另一边的耳骨也扎了个对穿。
后来耳骨洞发炎,把她折磨的简首是生不如死。
方道然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凉凉的对她说:“消毒一下不就好了,平白无故找罪受。”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别装可怜。
季渡当时敢怒不敢言,要换现在的话,估计会把那钢针抢过来,一把把他那脑袋扎个对穿。
“这个款式的项链,你有见过吗?”
司南渚开门见山,把季渡刚刚画的稿纸递了过去。
“我看看?”
方道然大致扫描了下,摇头,“没有哦。你哪儿找来的这东西,设计的还怪有趣的。”
司南渚没有回答,只道:“那给了图纸的话,你那边能不能做出来?”
“唔——”方道然又研究了半晌,“如果就单纯照着这个图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这个细节处还是要再标明一下比较好,比如衔接处要用钻石还是宝石,以及想要什么颜色的宝石,还有整体的一个色系搭配之类的……”
司南渚了然的点头,“我到时选好了再找人画一次给你。”
接着又问:“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方道然耸肩,“是你的话,再赶也得赶出来不是?你到时给个最终期限,不要太过分的就行。”
“行。”司南渚说,“那我先去逛一圈。”
方道然不着痕迹的瞥了季渡一眼,露出个浅笑,“要我陪着吗?”
“不用。”司南渚果断的拒绝,“没你事儿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真冷漠啊——我好歹也是你舅舅诶——”
方道然捂着脸,佯装哭泣。
司南渚嫌弃的拉下一张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季渡没有立刻跟上,又回过头,粗声粗气的对她说:“站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过来。”
季渡于是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方道然抬起脸,脸上不见半点伤心,反倒是兴味盎然的盯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
他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呢喃:“……难道司追说的是真的?”
……
司南渚没走几步就停下。
他指着一条细叶银钻镶接而成的火焰纹粉色孔克珠锁骨链,回过头问季渡:“这个怎么样?”
季渡:………
“也不喜欢这种吗。”
司南渚端详出她表情的意思,又指着一个花型的粉钻项链说:“那这个呢?”
季渡:……………
日尼玛。
有时候真的很想和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她捧着一颗被伤害的千疮百孔的牛马心,压根不想再给太子半点解答:
“你想买就买,问我干什么?反正到最后你都要按自己想法再备一份礼物的。”
司南渚没有反驳,昂着头,略显矜持的哼了一声:“废话。”
展馆逛完己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
司南渚和方道然交代了下他想要的东西,余光一扫,就见到季渡站在一个展柜前发呆。
暮光透过一隅拂照下来,恰好就洒在了她的身上。
那睫毛长长的,染着夕阳的橘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垂着眸的时候,倒是确实有几分姿色。
司南渚收回目光,就见到方道然揶揄的看着自己。
“……干嘛?”
方道然悠悠道:“我们家家风良好,可不兴三妻西妾那种事哈。”
司南渚一下就怒了:“说什么屁话!滚去给我叫辆车过来!我要回家了!”
方道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便施施然的飘去给他安排车辆了。
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很快停在展馆门口。
季渡木着脸坐进去。
往旁边一看,司南渚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她是因为仇富。
这小比崽子又是因为什么啊。
怎么天天一副被人冒犯了的死表情。
司机是个年迈的爷爷,询问了季渡地址,乐呵呵的就启动了引擎。
车子缓缓驶出园区,季渡和司南渚各自望着窗外,车里一时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外头行人匆匆。
司南渚心烦意乱的,脑海里一会是安鑫那没出息的表情,一会是方道然那满是揶揄的笑脸。
这些都闪过以后,莫名传来的是净住法师那天说过的话语,还有东知桃那略显冷淡的神情。
他一股闷气堵在胸中,开口就是要把怒火撒在隔壁人的身上:“我告诉你,如果桃桃到时不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与之同来的还有一道划破天际的炸响——
“砰!!!!!”
司南渚怔愣住的那一秒中,整辆车己经被路口冲出的小车撞的高速旋转了一圈。
玻璃轰然散开,碎片弹射过来,刮破了他的眼侧。
司南渚微眯着眼,脑袋因为冲撞的余威还不甚清醒。
外头货车长鸣几乎要划破天际。
意识混乱中,他只模糊听到咔哒一声响。
像是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
随后有人将他一把扯了过去,就这么把他撞在了另一边的车门上。
刚刚他待过的位置在下一秒被撞的稀巴烂,震动之中,有道皮肉被贯穿的声响比一切都要刺耳。
眼前是根细小的钢筋,穿过了季渡的肩膀,差一点就要戳进他的眼里。
季渡撑在上方,血珠如雨露般不停的砸落下来,把人的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血雾。
司南渚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人。
季渡脸色煞白。
仿佛是撑不住一样,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