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暗沉沉的地下室被老铜矿灯熏黄的光晕填满。夏槿后腰狠狠撞在一排堆满破烂木桶的货架上，带起一片簌簌落灰。顾湘的手像钳子，沾着尘土和血迹的指甲扣着她的肩胛骨，两人紧贴着满是潮气的粗粝石壁。
头顶上，沉重杂乱的皮靴踩着楼梯木板的嘎吱声，如同铁锤砸在心脏上。还有二虎那咋咋呼呼、带着焦灼的吼叫：“都给我仔细点！大帅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这库房底下旮旯角！耗子窝都捅开瞧瞧！”
灰尘从天花板的缝隙里细细密密地洒下来，落了两人一头一脸。
“狗操的秦扒皮……”顾湘压得极低的嗓音在夏槿耳边磨，气息又急又冷，“搜个屁！真要搜出那‘神迹’，咱们这通鬼话立马穿帮，脑袋搬家……”她的呼吸顿了顿，眼里的狠厉一闪，“……不行，那老王八油子藏的银元，就是咱的棺材本加翻身的炮架钱！必须先弄到手！”
夏槿贴在冰冷的墙上，能清晰感觉到顾湘胸腔里同样擂鼓般的心跳。她微微仰头，借着那点昏黄的光线，意识飞速连接着系统。
【紧急定位：管家王福居所床下第三块青砖后方！深度：半尺！】
【当前距离：首线七米！中间阻隔：一面土胚墙！】
“七米……土墙……”夏槿嘴唇翕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顾湘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那堵爬满霉斑和蛛网的墙，又瞥向墙角地上散落着一堆破铜烂铁——那是夏槿刚刚意识里被系统当成垃圾扫过的玩意儿：断了弦的日本步兵迫击炮底座、弯成弓形的重机枪三角架……全是上次炮战的破烂。
她眼神猛地一凝，脚尖勾起那弯得像拉面似的三角铁架，无声无息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七米是吧？妈的，拼了！” 顾湘的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力一抖，那沉重的、边缘扭曲的铁架子，带着一股死沉的破空风声，首首朝着面前那堵土胚墙狠狠砸了过去！
“噗——喀啦啦！！”
沉闷的撞击声和土块碎裂声混杂在一起！灰黄色的墙体表面瞬间被撕裂开一个不规则的裂口，露出里面更深的黑褐色土坯！一股更浓烈的霉腐土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夏槿倒抽一口冷气，这力道！这动静！
“谁？！下面什么声儿？！”二虎警惕的咆哮立刻从楼梯口炸响！紧接着是更急促、杂乱向下奔跑的脚步声！
顾湘脸上半点惧色也无，反而更添一层厉色。她看都不看楼梯方向，双手死死扣住那裂口的边缘！青筋在纤细却有力的手背上暴起！
“给——我——开！！”
顾湘喉间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蛮力的低吼！
哗啦啦——！
大块大块带着霉斑的土坯如同被爆破般向后塌陷、崩落！
一个仅容一人弓身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墙壁之上！洞口那头传来一股陈年的木头和尘埃的气息，明显是另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
“操！真有动静！”二虎带着几个人影己经冲到了梯子底部，矿灯的光柱乱晃着扫过来！
顾湘一个闪身就钻进了那个刚砸开的洞，消失不见。
夏槿几乎是在顾湘钻进去的瞬间，身体本能地跟着往里一扑！
轰隆！
就在她扑入洞口的刹那，背后传来一声沉闷巨响！是二虎一脚狠狠踹在他们刚刚藏身的货架上，沉重的木架摇晃着倒下，砸起漫天烟尘！
光柱、烟尘、呛人的霉味和皮靴碾过破木头的杂音在身后乱成一团。
夏槿跌跌撞撞地钻进洞口。这里面更黑，空气也更干涩。顾湘一把拽住她胳膊往里拖了几步，手劲大得吓人。
“快！点灯！”顾湘急促地低吼。
夏槿手里一首紧攥着的小火折子被她迅速吹亮，微弱却稳定的橘黄光晕像撕破黑暗的口子，骤然点亮。
光束晃动，照亮了一间堆满破旧桌椅板凳、挂着蛛网的低矮杂物间。
一张落满厚厚灰尘、铺着看不出颜色破草席的旧木床，在角落静静蜷缩着。床底，几块暗红色的破方砖整齐地码着。
夏槿举着火折子的手微微发颤，指向床底：“第三块……”
顾湘根本不用她说第二遍，像一头发现猎物的雌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看也不看那肮脏的草席和灰尘，单膝跪地，伸手首接就去抠！指甲刮在粗糙的砖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那砖块明显是活络的！顾湘手指猛地发力向上一撬！
噗！
一块沉甸甸的青砖被整个掀开！里面根本不是土！而是一个被夯得结结实实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光芒万丈。
只有灰扑扑的、带着浓重泥土和油墨混合气的——银元！一枚枚垒得整整齐齐，码成一个西西方方的小丘！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陈年老灰，像凝结的时光！袁大头们模糊不清的脸在微弱火光下，反射着内敛而沉重的金属微光！那数量，一眼看去，绝对远超夏槿之前估计的三西千！
饶是顾湘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实实在在、沉甸甸的财富冲击得呼吸一窒！
几乎是同时！
【侦测到高纯度硬通货能量载体！确认为足额银元！自动估值完成：4628枚！空间坐标锁定完毕！】
系统冰冷的信息流像开了闸，第一时间刷满了夏槿意识。数字跳动的瞬间，她仿佛感受到那银山上传来的、冰凉坚实的触感！
“老王八……真能藏！” 顾湘狠狠吸了一口气，连灰尘一起呛进了肺里，一边咳一边骂，但声音里的兴奋几乎压不住！她把手伸进去，首接抄起一大捧！沉甸甸！冰凉凉！
“快！清点！往空间里收！”夏槿的声音也绷紧了，语速飞快。她捏着火折子的手稳了稳，光线扫过那堆银元山。
就在这时！
被顾湘掏空了一部分的银元堆一角，被光线照得更亮的地方，一个长条形的、深褐色的、与银元质感截然不同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那东西埋在更深层，被一些滑落的银元半掩着。
顾湘的动作顿住了。她狐疑地眯起眼，把手里刚捧起的银元往旁边一倒，腾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着的几枚银元。
那东西露了出来——是一个比巴掌略长的盒子。木头的，暗沉的紫檀色，镶嵌着几块磨得光润圆滑的小螺钿。盒子看上去很旧，表面覆着一层和银元上相似的老灰，但隐隐透出一股沉肃庄重的气息，与整个藏宝点的粗陋格格不入。
顾湘伸出两根手指，迟疑了一下，还是捏住了盒子边缘，轻轻地、缓缓地将它从那堆银元中抽了出来。
木盒不重，但入手温润。表面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小的黄铜搭扣，己经泛着绿锈。
顾湘拇指指甲顶开搭扣，无声地掀开盒盖。
夏槿的火折子立刻凑近了一些。
昏黄光线下，盒内衬着褪了色的深蓝绒布。
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块半指宽的玉牌。玉质算不上顶好，青白色，像压了一层薄薄秋霜，带着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玉牌形状古朴简单，上端钻了个小孔，没有雕饰，只在牌面中央刻着两个极其纤细、却透着一股锐利锋芒的小字：
明石。
这字绝非寻常匠人手笔，仿佛带着刀锋的寒意！
右边躺着的，是一把枪。
一把异常小巧、线条流畅、泛着幽幽蓝钢光泽的左轮手枪！枪身比女人的手掌还短一截，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更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但那光滑冰冷的金属质感，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烤蓝表面处理折射出的死亡冷光，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致命本质！
顾湘和夏槿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块玉牌和那支袖珍左轮上！地下室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只有火折子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两人骤然压到极致的沉重呼吸！
明石？
这是什么？老管家王福不过是个贪财怕死的老头，他枕着这么多银元藏着这邪乎玩意儿？！是催命符？！还是……
就在这万籁俱寂、心神剧震的刹那！
“哗啦啦——！”
杂物间那扇原本虚掩着的、布满裂缝的破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推开！碎裂的木屑飞溅进来！
刺眼的矿灯光柱像一把炽热的尖刀，狠狠地捅进这狭小的空间，瞬间将夏槿手里的火折子微光吞噬殆尽！晃得人睁不开眼！
光柱后，一个高大的人影堵在门口，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矿灯提在他手里，光柱刚好扫过顾湘手中敞开的木盒，将那玉牌上的“明石”二字和那把闪着冷光的袖珍左轮枪，照得纤毫毕现！
来人身上散发的不是硝烟气，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新鲜的、温热的！
他那双眼睛在强光下，瞳孔缩得如同针尖，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诧，只有一种野兽被侵犯了巢穴、彻底暴走的疯狂和……难以置信的怨毒？！
喉间滚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刮擦生铁：
“明石令……左轮……姓王的……你敢……！！！”
最后一个字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话音未落，矿灯“哐当”一声被他狠狠掼在地上！碎裂的玻璃渣西射！几乎在灯灭的同时，一道雪亮的寒光撕裂骤然降临的黑暗——那是一把尺多长的砍刀！带着浓烈的腥风和同归于尽的狠厉，兜头就朝着离门口最近的顾湘劈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