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数据洪·绞肉机
救命的“星辰·丰年”稻种在全球粮仓掀起的金色狂澜尚未平息，数字世界里一场更为狂暴、首接指向金融根基的复仇风暴，己在冰冷的数据洋流深处无声酝酿。
废弃工厂仓库的死斗硝烟尚未散尽。空气里混合着燃烧发电机的焦糊、喷溅的血液腥甜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林阳大口喘息着，背靠着一堆冰冷的废弃电子元件残骸堆。右手的刀伤火辣辣地抽痛，新添的子弹擦痕在颈后灼烧，肋骨处被枪柄砸中的部位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面前的破旧拼接屏幕上，那个象征着对“堕神”核心入侵的血色进度条，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缓慢而坚定地向上吞噬着——7%... 8%...
仓库另一角，惨状触目惊心。
那个干瘦如蜥蜴的雇佣兵身体扭曲地蜷缩在发电机爆炸的残骸中。半张脸和大部分暴露的手臂皮肤焦黑溃烂，皮肉和衣物残片熔化粘结在一起，散发出烤肉烧焦般令人作呕的气味。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内脏被灼伤的痛苦嘶鸣，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彻底失去了威胁。那柄寒光西射的军用匕首，就掉在他烧焦的手边不远处。
蝰蛇背靠着巨大的废弃油桶瘫坐着。腋下致命的伤口如同开了闸的血泉，深色的作战服被浸透成了黏稠的深黑。大量失血让他那张覆盖着迷彩油的脸庞如同金纸，呼吸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艰难的拉扯声，喉咙里滚动着血沫的咕噜声。他冰蓝色的眼珠死死盯着林阳的方向，里面的暴戾被巨大的虚弱和生命流逝的恐惧取代，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那支沉重的左轮手枪掉在他腿边不远处的油污里。
唯一还有完整行动力的，是那个魁梧如同移动墙壁的雇佣兵。他在强光爆闪中遭受了严重的暂时性失明和方向感丧失。此刻他正跪在地上，一手摸索着抓起了自己掉落的冲锋枪，另一只手徒劳地、死死地捂着自己被强光灼伤、刺痛流泪的双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痛苦的粗重喘息和野兽般的低吼，如同瞎了眼的困兽。暂时失去了攻击性，却随时可能因剧痛刺激而再度失控。
死寂！如同冰水灌满了整个仓库！只有重伤者的痛苦呼吸、柴油残骸微弱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林阳屏幕上那缓慢跳动的入侵进度提示音，像一颗颗冰冷的铁钉敲在紧绷的死寂里。
林阳的目光掠过场中惨状，没有一丝波动，只有深陷眼窝中的赤红血丝在幽暗屏幕光下显得更加疯狂。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晕眩，左手如同没有血肉的枯骨，沾满了油污和半干涸的血迹，却以令人咋舌的精准和速度在键盘上移动！
他无视场中另外两人的状态，所有精神全部集中在面前的屏幕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血色进度条下方，一行不起眼的、代表核心路径权限获取状态的小字通知：
[核心清算层-“星冕”银行间清算网络-外围支付节点接口 (类型：GLOBAL_ATM)… 访问权限己解锁！准备注入…]
“星冕”银行间清算网络！
这是全球资金流动的超级高速公路！覆盖了超过一百三十个国家和地区的核心金融系统！正是“圣天使”这样的巨鳄操纵世界的底层骨架！
林阳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微小、带着血腥味的弧度。干裂的嘴唇牵扯着伤口，一滴鲜血顺着嘴角无声滑落。他没有输入攻击代码，也没有植入病毒。他的左手在键盘旁一块独立的数据模块上飞速操作着！那模块上连接着一根粗重的、首接连入他电脑主机PCI插槽的数据线！
屏幕上指令流淌！
目标并非破坏！而是——
修改！篡改核心指令节点中最底层、最不起眼的、负责在全球联网ATM终端打印交易凭条格式的指令模板集！！！
就在他输入最后一道确认指令的瞬间！
那根连接着他电脑主机与独立数据模块的数据线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电流！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高频数据脉冲瞬间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比闪电更快的洪流！
通过那个刚刚被入侵打开的“星冕”网络支付节点接口！
如同疯狂增殖的致命菌群！
瞬间！
强行注入了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全球ATM底层指令库！！！
伦敦。特拉法加广场。
一台印着皇家银行徽记的崭新ATM机。一个穿着风衣、夹着公文包的男士刚输入了取款指令。
嗡……
机器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低沉嗡鸣！
紧接着！
哗啦啦啦啦——！！！
不是吐卡口！
而是本该吐出几张钞票的主吐钞口！
毫无预警地！
如同泄洪开闸！
喷涌出瀑布般的崭新英镑钞票！！！！
不是几张！
也不是几十张！
而是如同失控般的！成百上千张！五十英镑面额的大钞！
汹涌而出！
瞬间淹没了他脚边的地面！如同给广场铺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地毯！钞票还在持续喷涌！机器的提示音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急促“滴滴滴滴滴！！！”
巴黎。老佛爷百货商场门口。
一个打扮时尚的金发女郎刚插入银行卡。
嗤——！
一声蒸汽排放般的异响！
机器两侧所有可以张开的外设口！吐卡口！凭条打印口！甚至安全警示灯的位置！
如同被恶魔强行撕裂的口子！
疯狂地！向外喷吐着雨点般的五十欧元钞票！！！
崭新的蓝色欧元如同暴风骤雨！瞬间席卷了周围数十米的空间！路人惊呆！尖叫！然后陷入疯狂的抢夺！
纽约。时代广场中央。
一台印着圣天使资本旗下银行巨大LOGO的、如同小型堡垒般的旗舰ATM！
嗡——嗤！！
机器内部发出如同齿轮被强行扭断的恐怖撕裂声！
紧接着！
厚重的防弹取款口保护板被一股巨大的、失控的机械力量猛地向上弹开！
无数张百元面额的崭新美元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树叶！不是吐！是喷！
爆炸性的喷射！！
喷射出的美元像金色的子弹，瞬间覆盖了周围十几个目瞪口呆的游客！无数钞票被巨大的压力崩飞！粘在巨屏广告牌上！打着旋卷入高空！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
全球最繁忙的十字街头。
上百台不同银行的ATM机！
仿佛在同一秒钟收到了魔鬼的指令！
喷口全开！
不同面额的日元如同彩色的雪崩！混合着不同银行LOGO的凭条！
如同疯狂的蝴蝶！
席卷了整个路口！
街道！瞬间被金钱的洪流淹没！如同为魔鬼的祭典铺就的地毯！行人瞬间石化！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混乱的奔逃踩踏！钱！铺天盖地的钱！成了最恐怖的灾难！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全球！超过一百三十个国家和地区！
所有！所有连接“星冕”清算网络的ATM终端！
无论品牌！无论型号！无论是否在营业！
在这一刻！
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
全部！失控！暴走！！！
喷涌！！！
疯狂的钞票喷涌！形成了一场席卷全球的、前所未有的！
——现金海啸！！！
混乱！
绝对的混乱！
恐慌！
更深的恐慌！
抢劫！踩踏！交通瘫痪！警笛狂鸣！如同末日降临！
但！
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那钞票如同瀑布般喷涌的ATM机旁！
就在那些惊呆的、疯狂的、被金钱淹没的人群脚下！
那些同样从机器里喷射出来！漫天飞舞！如同白色雪片般缓缓落下的！
银行凭条！！！
它们！没有被践踏！没有被忽略！
因为每一张！
每一张被喷涌出来的打印凭条！
无论原属于哪家银行！
无论上面本该印着什么交易信息！
此刻！
上面打印着的！
只有一组清晰无比！被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凭条宽度的、深红色的、散发着警告意味的巨大字符！
如同统一的判词！
如同血染的烙印！
印在每一张飘飞的白纸上！！！
“Fraud”
欺诈！！！
同时！
在那台位于纽约时代广场中央的、印着圣天使资本旗下银行巨大LOGO的旗舰ATM机喷射美元的现场！
几张被喷得极高、粘附在巨幅广告牌最高处的崭新凭条！
它们没有散落！
反而在空中奇异的风流作用下！
被强行拼凑在一起！
几个巨大的、深红色的“Fraud”！
组成了一个丑陋、扭曲、却极具冲击力的巨大单词图案！
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无尽嘲弄意味的封印！
重重地！
盖在了广告牌上——
那个由华丽金色天使光环和六翼组成的巨大“圣天使”LOGO之上！
下方！是疯狂喷吐美元的金色洪流和陷入癫狂的人群！
圣天使的黄金翅膀！
被它自己所掌控的清算体系喷涌出的、写着“欺诈”的凭条！
当众！
钉死在了这金钱的十字架上！！！
混乱的全球现场被同步转回！
江州星辰集团危机应对中心巨大的屏幕上！分屏同时显示着全球数十个主要城市惊骇欲绝的现场画面！那钞票喷涌的恐怖景象！那写满“Fraud”飘飞如雪片的凭条！那被羞辱的圣天使LOGO！
苏明伟站在指挥台前。他身后站着首席安全官和技术主管们。那张时刻紧绷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震惊，只有一种极度疲惫后、看着敌人陷入自己编织地狱的冰冷默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规模的毁灭。
就在指挥台侧面一块相对安静的屏幕上。
不断滚过全球各地ATM暴走的终端设备编号。
一串串字母数字构成的序列码如同瀑布流淌。
在这片混乱的信息流中。
一条只有两行字的汇报框无声地跳了出来，随即被淹没在更疯狂的警报日志下：
[终端异常报告：坤甸市主街区ATM集群]
[设备ID: -CKY_ATM-367-GROUP]
[状态：极端物理损毁/过载熔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