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鲁还没来得及回应,屏风后那麻子的训斥就到了。
“你个废物东西,你还不服气你!”
“爹…”
“公公…”
玉钿垂首福身,素色裙裾扫过地面时悄无声息。那麻子瞥了她一眼,自从知道不是她的问题,他看她顺眼简首不止一星半点。
“没你的事,回去歇着去吧,以后没事儿就让叶婆子她们给你熬点补身子的汤喝,那图鲁这边你不用管,把身子养好了好给我那家传宗接代!”
“是,公公.”
见她乖顺的退下,那麻子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外姓来的媳妇,比他那俩横竖不服管的儿女懂事多了
思及此处,他又剜了儿子两眼。
“那图鲁,从今以后,甭管在府里府外,你要再给我碰一滴酒,让我发现了,我就一刀剁了你!还有你那些虾兵蟹将,管家,给我吩咐下去,府里不管是谁,谁要是敢唆使大少爷去喝酒,我跟谁没完!”
“是,爹。”
“是,老爷。”
训斥完儿子吩咐完管家,那麻子才满脸堆笑地转过身来向溶月赔不是。
“女郎中,老朽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您多担待!
为了彰显我的诚意,我们那家出钱,请您到我们那家,当坐堂大夫,每月,纹银二两!
连带着你们家那小姑娘,连同您家小姑娘,衣食住行皆由我家照料。”
溶月听到此也就坡下驴,抬眼望向那麻子急切的面庞,唇角漾开浅淡笑意:
“那老爷,我呀,也没别的本事,也就这一身医术还拿的出手,老爷如此抬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也谢谢那老爷给我这么一份糊口的活计!”
那麻子闻言,喜上眉梢。
“那以后,我这儿媳妇和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就全仰仗您了!”
“好说,好说!”
……
正说间,管家匆匆来报:"女郎中,您家小姑娘寻您来了...
"话未说完便被那麻子打断:
“人呢?”
见管家身后空无一人,那麻子比溶月还急切几分。
“我问你呢,孩子人呢?”
“在门口呢,小姑娘说她不敢进,怕冲撞了老爷…”
“冲撞什么冲撞,你快快快,快去把那孩子领进来,别中暑了!”
“不用了,那老爷,她不会进来的,我上回因为她乱闯的事情,骂了她好一顿呢!
我呀,今晚先回家里去,收拾一下铺盖,明晚就带着她住到那家来…”
“好好好,全凭女郎中您方便…”
这管家也是个人精,再度开口言语间也更多了几分敬意。
“女郎中,还有个好消息呢!您家那小姑娘,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呢,我看那眉眼啊,像是您家公子!”
“真的?欢欢!”
溶月双眼发光,搁下茶杯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留下那家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管家,她除了抱着一小孩子,没别的人了?”
“有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看年龄像是兄弟俩,但应该不是亲哥俩。
那个年纪小的像个道士,穿着一身道袍。
那个年纪大的应该是那小孩子的亲爹,都是一样的眉目清秀,气宇不凡,像个读书人…”
“读书人?”
那麻子心中多了几分警惕,这政府官员里可有不少读书人啊…
那麻子心中翻涌的算计,溶月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根本没有心思去了解。
她现在只有跑出那家大门,去见欢欢与夫君这一个心思在。
暮色漫过飞檐时,她终于穿过最后一个拱门,熟悉的身影己经映入眼帘。
溶月喉头一热,扬声唤道:"欢欢!“欢欢!”
“娘亲!”
“夫人 不要跑,慢着些!”
这声熟悉的叮咛如春风化雨,让溶月的心里渗出一丝熟悉的暖意
“娘亲,不要跑 慢着些!”
欢欢有样学样,让溶月有些哭笑不得。
她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用脸颊蹭着孩子柔软的发顶,忽而转身撞进一袭月白长衫里。
鼻尖触到熟悉的竹香,她嗓音发颤:
"夫君,你可算来了..."
达达的怀抱温暖而安稳,他轻轻环住妻儿,指腹着她鬓角的碎发。
看着一家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蓝兔心头也升腾起了久违的思念。
虹猫,我也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暮色渐浓时,达达松开手,指尖拂过溶月微乱的鬓发:
"可曾用饭?"
见她摇头,他眼底漾起温澜,
“正巧我给你采了新鲜竹笋,回去给你做你爱吃的五彩笋丝!"
“我也好久没吃你的手艺了…对了,我的铺板…”
“逗逗背着呢!”
逗逗:喂我花生!
…
管家追出来的时候,一行人己经快出了三道牌楼了
“女郎中,请留步!”
“老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女郎中,您得把地址留给我啊,明天我还套车接您去…”
“这个就不用了,我明天自己收拾好行囊就过来了…”
“那可不行,我们老爷吩咐了,您是我们家里请的坐堂大夫,怎么能那么怠慢?必须上门接您去…”
溶月正要再次推脱,却察觉到蓝兔扯了一下她衣袖。
“好吧,那老爷盛情难却 ,我家在…”
溶月只能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借了管家的墨笔写下地址--回车巷,栖霞院!
跟那图鲁给的地址是一样的,那麻子心中疑云密布,一时之间想不通此人的破绽
“爹,说不定她就是个单纯的女郎中呢?”"那图鲁挠着后脑勺,酒气尚未完全散去。
"放你娘的狗屁!"那麻子扬手要打,瞥见管家在旁又悻悻放下,
“你懂什么?现在这个时节,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忘了那群叫花子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政府官员放进来了,咱爷俩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爹,这政府再怎么颁新政策,我也没听说有招过女人呐?”
“你个蠢货,说你蠢你还不认!她没听管家说吗?她男人通身的书生气质,现在有几个书生,不是在政府里当官的?
管家还说旁边还跟着个道士,难保就不是他的副官助理什么的!”
“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她的男人,进咱们那家的门!
还有,派你那几个虾兵蟹将,给我好好盯着他们的院子!”
……
与此同时,栖霞院内。
“那麻子老奸巨猾,想必他己经开始怀疑了!明天,他定不会让达达逗逗近那家大门,甚至 会给你安排最偏僻远人的屋子。”
“可我,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夫人,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蓝兔双眸沉如寒潭,看着屋外自以为伪装良好的黑影
“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耳力远超常人,他便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