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鸣笛划破深夜的云城,江尘坐在副驾驶座上,掌心的伤口被王警官简单包扎过,纱布下的血渍还在缓缓渗透。
他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喉结动了动:“苏绾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给周秘书发过三条消息。”
王警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怎么知道的?”
“她落在祖宅书房的手机。”江尘低头摸出从碎窗里捡回的银色手机,屏幕裂成蛛网,“指纹锁,但她给我看过相册——”他拇指按在Home键,屏幕亮起时,通话记录里“周正”的名字像根刺扎进视网膜,“最近七天,通话十九次,最短三十七秒,最长两分零五秒。”
王警官的下颌线绷紧:“局里技术科天亮前能恢复数据。”他突然打了个左转向灯,警车拐进一条逼仄的巷子,“先送你回临时住所。”
“不去局里?”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王警官把车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车头灯照亮墙根的流浪猫,“刚才追你们的黑衣人,枪械是改装过的五西式,这种货云城地下市场三年没见了。”他从后备箱取出战术背包,“我让小陈在楼道蹲守,你整理线索时注意拉窗帘。”
江尘推开车门,夜风裹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这栋楼一楼是社区诊所。
他摸黑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听见门内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是我。”他压低声音,玄关灯应声亮起。
王警官说的“临时住所”不过是间三十平的公寓,此刻满地摊着照片、监控截图和从祖宅密室抄下的实验记录。
江尘蹲在地毯上,将苏绾的通话记录打印件与周秘书的行程表叠在一起——每次通话后,周秘书都会离开江氏集团半小时以上。
“12号下午三点,通话后去了云城生物科技园区。”他捏着放大镜凑近监控截图,照片里周秘书的皮鞋沾着浅褐色泥点,“园区正在翻修,那种红土只有3号楼后有。”
手机在桌面震动,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江尘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记得三天前苏绾就是用这个号码接的电话,当时她说是“客户”,但转身进了阳台,压低声音说了十七分钟。
“喂?”
“江先生。”对方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金属,“我是梁正雄,十年前参与过江家‘E计划’的人。”
江尘的指尖掐进掌心,伤口的痛意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
他在祖宅密室的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梁正雄,基因工程学教授,1999年因实验事故‘失踪’”。
“你在哪?”
“云鼎路老码头2号仓库。”对方语速加快,“给你半小时,单独来。”
“为什么找我?”
“你母亲...她死前见过我。”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江尘盯着黑屏的手机,后颈渗出冷汗。
母亲的日记本里确实夹着一张老照片,背景是仓库模样的建筑,照片背面有模糊的“老码头”三个字。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在楼道口撞上来换班的小陈。“王队让我盯着。”小陈摸出对讲机,“你去哪?”
“见线人。”江尘把梁博士的事简略说了,“让王警官派便衣跟梢,别暴露。”
老码头2号仓库在云城最北端,废弃十年的水泥建筑像头沉睡的巨兽。
江尘踩着满地碎玻璃进去,霉味混着海水咸涩涌进鼻腔。
他看了眼手表:23:57,比约定时间早三分钟。
“梁博士?”他喊了一声,回音撞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上。
没有回应。
江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注意到墙角堆着的木箱被动过——最上面那只的封条从中间裂开,而十分钟前他刚检查过,封条是齐根断裂的。
“有人吗?”他又喊,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军刀。
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很慢,很沉,像有人拖着什么东西。
江尘闪进楼梯间的阴影里,抬头看见一道人影扶着栏杆往下挪,右肩垂着,像是脱臼了。
“救...命...”那人突然栽倒,江尘冲过去时,看清了他胸前的工牌——“云城生物科技园区 梁正雄”。
梁博士的喉咙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往外冒。
他的手指抠住江尘的袖口,嘴张了张,发出气泡般的声响:“苏...苏绾...”
“坚持住!”江尘掏出手机要打120,却发现没有信号。
“滴——”
头顶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刺得他眯起眼。
二楼护栏后冒出三个黑衣人,战术靴踩在金属台阶上的声响像催命符。
为首的人举起枪,枪管闪着幽蓝的光——是消音器。
“跑!”梁博士突然暴喝,用尽最后力气推了江尘一把。
子弹擦着江尘的耳际打进墙面,他滚进旁边的货堆,军刀划破掌心的纱布。
血珠溅在梁博士的工牌上,他这才发现工牌边缘有道细痕——是被利器强行摘下的。
“目标在C区!”有人喊。
江尘摸到货堆后的通风管道,管道口的铁锈蹭得手背生疼。
他想起王警官说过便衣会在五百米外待命,但此刻仓库里的信号屏蔽器让对讲机成了摆设。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数着呼吸,等对方的影子覆盖过来时,突然甩出怀里的扳手。
金属碰撞声中,黑衣人闷哼一声,江尘趁机窜向侧门。
“别让他跑了!”
夜风灌进领口,江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了摸内袋——日记本还在,染血的纸页贴着皮肤,像团烧红的炭。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轻,他猛地刹住脚步,转身时正看见为首的黑衣人抬起手腕,月光下,他的腕表表盘上刻着江家图腾。
“咔嗒”。
江尘的后背贴上冰冷的砖墙。
他盯着对方缓缓举起的枪,大脑在三十秒内将所有线索串联成链:苏绾与周秘书的异常联系、梁博士的死亡、黑衣人身上的图腾——这不是偶然的陷阱,而是早有预谋的灭口。
而他,成了这盘棋里最关键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