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耳膜上炸开的瞬间,江尘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苏绾的声音透过门板渗进来,尾音像沾了水的蛛丝,黏在他后颈。
他盯着窗台上那道泥印——周秘书的登山靴,半小时前还踩着这双鞋在书房汇报“祖宅电路检修”,此刻却出现在二楼客房窗台。
“江先生?”苏绾的指尖叩了叩门板,“我知道你在躲我。”
她的语气太轻,轻得像订婚前夜在云鼎大厦顶层说“蓝玫瑰真好看”时的尾音。
那时他亲手别上她发间的蓝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晨露,而此刻相册里的照片被风掀开,苏绾的眼睛在照片里闭着,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江尘的拇指蹭过军刀刀柄的防滑纹。
暗格里憋了二十分钟的缺氧感还在太阳穴上跳,日记本在胸口压出一道红痕——1998年实验体007的照片,和十年前母亲自杀前塞给他的碎纸片上的图腾完全吻合。
如果被苏绾他们抢回去,所有线索都会断在这扇雕花木门后。
“他们往地下室去了”的尖叫还在耳边回响。
地下室,十年前那场烧死“父亲”的火灾现场。
江尘的超维逻辑链在三十秒内串起所有碎片:苏绾的高跟鞋声先远后近,周秘书的泥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窗台,信号屏蔽器覆盖整座祖宅——所谓“抓活的”,不过是引他主动暴露的饵。
窗外警灯的红光漫过窗帘,在他脸上投下血一样的影子。
王警官的声音穿透夜色飘进来:“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但手机依然显示无服务,警方进不来,他出不去,苏绾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搜。
“再给你十秒。”苏绾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和哈佛法学院模拟法庭上驳斥对方律师时的音调重叠,“或者我让周秘书进来请你。”
门把开始转动。
江尘的瞳孔骤缩。
他冲向窗户,玻璃在军刀下裂开蛛网状纹路,碎渣扎进掌心也顾不上。
夜风卷着梧桐叶灌进来,他看见祖宅外的警车停在百米外,王警官举着扩音器的手在发抖。
跳下去是三米高的花台,总比被堵在房里强。
“江尘!”苏绾的尖叫混着门被撞开的巨响。
他踩着窗台纵身跃下,后背擦过墙皮的刺痛被肾上腺素压成钝响。
落地时花台的鹅卵石硌得脚踝生疼,他滚进灌木丛,军刀在掌心割出血,却握得更紧。
日记本还在内袋,被体温焐得发烫。
警笛声近在咫尺,可他刚跑出五十米,阴影里突然窜出三道人影。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战术手套,手里的短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抓住他,活的!”
江尘的超维逻辑链瞬间启动——左侧是围墙,右侧是排水沟,正前方三个黑衣人呈三角站位,最近的那个呼吸频率紊乱,应该是生手。
他弯腰抓起一把石子砸向右侧黑衣人膝盖,趁对方踉跄时冲向左侧,军刀划破对方胳膊的瞬间,听见骨裂般的脆响。
“追!”有人吼。
他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和身后的脚步声。
祖宅的轮廓在身后越来越小,警车的红蓝灯却突然熄灭——信号屏蔽器的范围在扩大?
王警官的身影在车灯熄灭前一闪而过,举着枪的姿势像尊雕塑。
“这边!”
一道强光刺来,是王警官举着警用手电冲过来。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警方会突然移动,其中一个转身就跑,另一个挥着短棍迎上去。
江尘借着光看清对方腰间的对讲机——和周秘书今天别在腰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王警官!”江尘扑过去撞开挥棍的黑衣人,“他们有枪!”
“都不许动!”王警官的配枪顶住黑衣人后颈,“云城警队,放下武器!”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往林子里钻。
江尘想追,却被王警官拽住胳膊:“先顾好自己!”他这才发现掌心的血己经染红了军刀,日记本在剧烈跑动中滑到了后腰,硌得生疼。
“苏绾背叛了我。”江尘喘着气,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周秘书是他们的人,地下室有...有实验档案。
十年前的火灾,我母亲的死,都是他们干的。“
王警官的手电光扫过他染血的手掌,又扫过远处逐渐安静的祖宅:“你说的这些,我都记着。”他掏出对讲机,这次终于有了信号,“指挥中心,云鼎路13号祖宅,请求支援,怀疑涉及重大刑事案件。”
夜风掀起江尘的衣角,日记本的边角蹭着他的皮肤。
他望着祖宅二楼那扇被他撞碎的窗户,月光漏进去,照亮相册里苏绾的照片——这次,她的眼睛在照片里睁开了,却没有焦距,像具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走。”王警官拍了拍他后背,“去局里做笔录。”
江尘跟着往警车走,鞋底沾着的泥印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
他摸了摸内袋,确认日记本还在,却摸到一片——是刚才跳窗时掌心的血渗进去了,在“1998年,江承业与实验体007”的字迹上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色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