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裹着金黄的暖意，斜斜地淌进教室的玻璃窗，在斑驳的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格外喧闹，粉笔灰在光柱里轻盈起舞，混着少年少女们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将空气搅得愈发躁动。
龙月接过课代表怀里的作业本，指尖触到纸页边缘微微发潮的汗渍。他习惯性地将袖口往上折了折，抱着这摞带着油墨气息的纸张往过道走去。阳光落在他后颈细碎的发梢上，镀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却不知此刻他眼底藏着怎样的慌乱。
林一焱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修长的手指转着钢笔，银色项链随着动作在锁骨处若隐若现。他看着龙月在人群中小心翼翼挪动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班长，此刻抱着作业本的样子倒像只笨拙的企鹅。
突然，前排的两个男生追逐着从拐角冲出来，其中一人躲避不及，猛地撞上龙月的肩膀。那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龙月只觉重心不稳，怀中的作业本如雪花般西散飘落，而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更要命的是，林一焱正坐在他倾倒的轨迹上！
时间被无限拉长，龙月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慌乱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却只抓到一把虚无。林一焱惊愕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他甚至看清了少年睫毛投在眼下的细小阴影，以及那双丹凤眼里骤然翻涌的波澜。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龙月的鼻尖几乎要擦过林一焱的脸颊。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在咫尺间缠绕。龙月的手腕重重磕在课桌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比不过此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悸动。
“小心！”林一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龙月，却在指尖触到对方校服布料的瞬间又猛地缩回。教室里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龙月只能听见彼此凌乱的呼吸，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意识到这姿势有多暧昧，龙月猛地首起身，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身后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对，对不起！”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林一焱的眼睛，却瞥见少年耳后泛红的皮肤，像被晚霞染透的云。
林一焱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弯腰帮他捡起散落的作业本。两人的指尖在捡最后一本时不经意相触，龙月如触电般迅速缩回手，仿佛碰到了烧红的炭火。林一焱将作业本递过来时，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下次走路看着点，小迷糊。”
这个带着亲昵的称呼让龙月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胡乱道了声谢，抱着作业本逃回座位，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羞意点燃。坐下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把作业本的边角都洇出深色的痕迹。他偷偷瞥向西周，生怕有人看出端倪，却发现几个女生正捂着嘴窃笑，目光在他和林一焱之间来回打量，这让他的脸更烫了。
上课铃不知何时响起，数学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龙月盯着黑板上跳动的函数图像，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林一焱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刚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握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在草稿纸上画下一团团扭曲的线条。
当老师突然点到他的名字时，龙月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撞得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全班几十道目光如芒在背，他张了张嘴，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一焱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选B。”龙月慌乱地报出答案，在老师示意坐下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他用课本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悸动。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却卷不走教室里弥漫着的，那股微妙又灼热的气息。龙月偷偷瞥向身旁的少年，发现林一焱正低头写笔记，耳尖却还泛着淡淡的红。他突然想起林一焱在运动会上拼命冲刺的样子，想起他在课间给同学讲题时认真的神情，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这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刺头的少年，早己在他心里占据了特殊的位置，而刚才那意外的近距离接触，更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