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甘舒宁提醒,贾母心中无奈叹气。
贾史王薛到底是老亲家了,如今王子腾一家不在京城,人家寡母一行人走到家门口了,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况且她们一家是为了待选而来,想来也不会逗留很久,于是贾母派人去王夫人处请薛家母女在此住下,大家亲密些。
宝钗的到来,最高兴的是宝玉。
黛玉来时,宝玉原本想着,自己从此又能多个神仙似的妹妹一同玩耍快活。
怎料甘舒宁这个初见与众不同的姑妈,也是个陈旧迂腐的人,成日里紧盯着黛玉,不让他同黛玉亲近,连带着三春姐妹都被拐去甘舒宁房里读书下棋,弹琴画画。
甘舒宁借口小叔不该多来寡嫂院里,不带他玩,他只能和袭人、晴雯一行人作伴,久了难免腻歪,故而宝钗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
晚膳,王夫人房中。
王夫人担心宝钗一个人在梨香院苦闷,便让人叫三春连同黛玉过来用晚膳,让她们姐妹间亲热亲热。宝玉知道后,朝王夫人撒娇,也想见见这位才学过人的姐姐。
王夫人有心撮合金玉良缘,便同意了。
席间,黛玉与宝钗坐在王夫人两侧,宝玉陷入纠结,既想挨着黛玉,又好奇这位宝姐姐。
不等宝玉做出个抉择,迎春挨着黛玉坐下了,宝玉只好坐到宝钗身边。宝钗见宝玉在她旁边落座,礼貌得体地冲他笑笑,打招呼。
席间姐妹们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十分拘谨,但好在有宝玉这个混世魔王在,一顿饭的功夫,大家就混熟了,虽说姐妹们有亲疏之分,但也不曾冷落了宝钗,宾主尽欢。
天色渐晚,碧桐与锦书陪同黛玉从王夫人处回来。
锦书给黛玉冲了杯玫瑰露,甘舒宁坐在等下看账本,头也不抬问:“这位宝姑娘芳龄几许,品貌如何啊?”
黛玉有些意外甘舒宁会提起宝钗,如实道:“席间听闻宝姐姐比表哥年长两岁,应当正值外傅之年。”补充了一句,“品貌上佳。”
黛玉今日在王夫人处同姐妹们玩累了,饮尽手中的玫瑰露冲泡的温饮,小跑过去,一头扎在甘舒宁怀里。
甘舒宁放下手中的账本,将烛台往旁边推了推,笑着双手搂着黛玉,黛玉头埋在甘舒宁胸前,闷声闷气地说话:“怎么天黑了来看账本,不怕熬坏眼睛。”
甘舒宁抚摸着黛玉的背,笑道:“正巧底下人送上来了,就翻了两下。”
黛玉抬起头:“那就吩咐她们太晚了就别送账本上来了。”
甘舒宁搂着黛玉:“今日布庄里送了匹新鲜花样的料子来,过几日不是要折腾那个芙蓉宴嘛,明儿个我让绣娘来,给你量体裁衣,做几身新衣裳,怎么样?”
黛玉撒娇:“哎呀,我衣裳多着呢,又做新衣裳啊,穿都穿不过来了。”
甘舒宁捏了捏黛玉的脸:“你那些衣裳都是江南式样,京城有京城的款式,要入乡随俗。况且等天气凉快些,我定然是要带着你西处走动,结交些京城的名门闺秀。”
抵达京城的这些日子,甘舒宁派人往各家世交姻亲送礼问好,与各位旧交好友约定秋高气爽的时节,再叙姐妹之情。
甘舒宁又想到:“哎呀,不光是衣裳,还有头面首饰,哪一样不用重新置办啊。”
甘舒宁朝青梧吩咐道:“明儿个派几个人去问问太子妃,现下京城最时新什么样式的装扮。回头让底下的铺子给黛玉打几套头面首饰送上来挑选。”
第二日,青梧一大早便去接了绣娘进来。
甘舒宁本想着早膳后再接人进来,奈何黛玉撒娇:“吃完饭我就胖了,不要不要,幺娘你现在就接人进来,量完我再吃饭。”
甘舒宁拿她没办法,只好听黛玉的。
这么一折腾下来,今日早膳比平日里晚了许多。王夫人身边,周瑞家的捧着个匣子进来:“呦,太太姑娘现在才用早膳呢。”
甘舒宁嘴角笑意全无,心中冷笑。
贾府的奴才是天底下最有牌面的奴才,见了主子可以不用行礼问好,自己像个主子似的,还管起主子的事儿了。
甘舒宁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重重往桌子上一扔,冷哼了一声。
见甘舒宁这副模样,周瑞家的不敢如此随意了,低眉顺眼地,规规矩矩地说明来意:“姨太太那儿有一匣子拿纱堆的花儿,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让我给诸位太太奶奶并小姐,每人分得一两支戴着玩。”说着打开匣子给二人看。
甘舒宁看着匣子里被人挑剩下的三支假花儿,冷声道:“竟是辜负姨太太好意了,我们黛玉刚做了几套新衣裳,都不适配这起子别人挑剩下的假花。”
做闺阁女儿时,甘舒宁与贾敏就瞧不上王夫人为人,说得好听是老实本分,实则不过是个难堪大任,不懂规矩的糊涂人罢了。论身份,一众太太奶奶并姑娘里,甘舒宁与黛玉最尊贵,论规矩,甘舒宁与黛玉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应该先让客人挑选,哪里有让她们捡别人挑剩下的道理。
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马鞍,主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难登大雅之堂的,底下的奴才就更是粗鄙无礼到极致。
周瑞家的动了动嘴皮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甘舒宁没给她机会,冷声道:“送客!”
青梧看着周瑞家的,一副请你走你不走,那我可要动手赶人的样子。
周瑞家的恨恨地咬了咬牙,气不过小声地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这一哼被甘舒宁听见了,气的不得了,“蹭——”地起身,抬脚就要去踹周瑞家的。
黛玉和青梧连忙将她拉住,周瑞家的回头看见甘舒宁要打她的样子,吓得三步一摔,狗爬似地跑来。
“这什么狗奴才,蹬鼻子上脸到主子头上了,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有没有王法了。”甘舒宁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儿,简首气疯了。
冷不丁黛玉抱住甘舒宁,轻轻哭了起来。甘舒宁顾不上那狗奴才,忙问黛玉:“这是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黛玉轻轻摇头,极力克制着,断断续续地说:“我就是想到,当日老太太要接我一人上京的事,若是没有幺娘护着,我一个人在这虎狼窝里,不得被欺负死。”黛玉小声哭了起来。
甘舒宁心疼的拿着帕子给黛玉擦眼泪,安慰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