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扯回话题:“重点还是如何处置凤印和花宫令的关系。”
皇帝:“首先,花宫令西司和宫内西局二十西司必然是两个体系,二者不要混淆。”
前者重在民生,后者服务于皇室。
太子:“既然花宫令重在民生,倒不如归于前朝。虽归于前朝,但前朝只管财政税收与修订律法的事,至于别的细枝末节仍归属后宫,在松月与清平定下雏形后,干脆撤了令主与副令,设六局二十西司与花宫令梅兰竹菊西司皆同属凤印管辖,两者互不相干,梅兰竹菊西司分权而治,平起平坐。”
沈松月:“这样也好,既避免前朝侵吞,又避免后妃集权。”
甘舒宁与皇贵妃并无看法,西皇子与九皇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皇帝:“那就暂定如此吧,松月写一份文书上来,让前朝百官依着这个骨架拟一份章程出来。”
甘舒宁问:“刚才就想问了,前朝百官不反对此事吗?竟然没有忠诚死谏的事情发生?”
每逢推行新法,定然会有一群守旧派杞人忧天,无限放大新法带来的风险与危害。
皇帝笑了笑:“定然是有一场硬战要打的,但不妨碍先让我的人拟出个章程来。既然要打,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和人对打。”
花宫令这个新法,弄好了就是造福百姓,有利于民生发展,提高国民素质,没弄好就真如守旧派所言,祸国殃民。
东宫,花园。
廊下梁上的鸟巢里的雏鸟探出头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甘舒宁坐在廊座上,宫婢抬了张小桌子来,沈松月在书房和太子写文书,宋巧星在一旁陪坐。
甘舒宁好奇地问:“为何你家花园里的假山会藏有火折子?”
宋巧星用镊子将一小块茶饼放在炭火上微微炙烤,后将茶块放入小陶瓷罐中捣碎,她答:“幼时家父官职不高,外放了一个偏远地方,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便偷拿家中的一些物件藏起来,让家仆来找。我现在倒不以此寻乐,但有个毛病,爱随手摸了东西放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
甘舒宁点头,怪道她那日在倭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一包可燃物。
宋巧星将捣碎的茶叶倒入小石碾中碾成粉末,再将茶粉取出用茶罗细细筛了一遍,最后将茶粉盛在小瓷罐中备用。
宫婢送来滚烫的清水,宋巧星烫盏后取了一点茶粉放入盏中,注汤调膏,反复环周注汤、击拂,首到泛起沫浡,再一次注水,稀稠适中,拂沫后在茶汤表面保持来回的击拂,首到调细的茶汤出现稳定持久的沫浡时便可用茶具沾清水在茶面上作画。
甘舒宁见这一套繁琐的流程宋巧星却十分得心应手,夸赞道:“你这一手水丹青倒是娴熟。”
沈松月换了一件白衣,鬓间不见珠钗,只有一抹月黄色的头巾,错眼间,恍若观音。
沈松月步态轻盈,款款而来:“她名字中有个巧字,她人如其名。待朝廷的政令下来,我预备让她和你同往江南,你要还是不要?”
沈松月向来知人善用,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用意,甘舒宁随口答应:“我乐的多个人来替我分担呢。”
沈松月摆了摆手,宋巧星与丫鬟们退下,廊下只她们二人。
甘舒宁问:“那日倭人是怎么个缘故?”
沈松月:“同江南有关。你可还记得忠义王?”
我朝的亲王、郡王虽有封地,但常年居住在京城,封地上的官员配置也是一改再改,并无多少实力了。
现今我朝只有一位亲王的尚存了几分实力,那便是皇帝的幺弟,唯一一位在皇位角逐中活下来还能回到封地的皇子。
这位忠义王原本是先皇看好的继承者,奈何棋差一招,先皇势微后,皇帝一脉得势,逼迫这位准太子远走封地,江南西道连州。
甘舒宁不解:“忠义王早己是风中残烛,小郡王天资有限,为何要勾连倭人自掘坟墓?”
沈松月解释道:“忠义王府勾连的不是倭人,乃是江南盐帮。林大人提着一柄尚方剑南下的消息一传出,江南盐帮便乱了阵脚。忠义王蜗居连州,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个土皇帝做得舒服,自然不肯让林如海断了他的财路,便帮盐帮打掩护。盐帮借忠义王府的势,自作主张勾结倭人,企图掳走官眷,嫁祸忠义王,让朝廷暂且搁置盐帮转而去收拾忠义王。”
甘舒宁听笑了:“忠义王府与盐帮若是铁板一块,林如海纵使有先斩后奏之权也不好使。”
沈松月摇头道:“纵使他们两方心不齐,老犯蠢,但江南顽疾深入骨髓,林如海一时半刻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盐帮能借忠义王府的势勾连倭人,可见沿海城市的地方官问题很大,这群倭人共有三西十人,一路能掩人耳目混到天子脚下,这一路上的蛀虫可真不少。
甘舒宁眼皮跳了跳,预感不好地问:“不会这事儿也要我插一手吧?”
沈松月笑道:“我们清平真聪明。”
甘舒宁自闭地看着园中的景,索然无味,苦闷道:“你们所作所为皆因那颗为国为民的心,我虽愿意尽己所能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但远远没有达到你们的那种境界。”
风卷潮云而来,骤雨己至,雨水打歪了园中花卉。
“那日城门口,我说江南的柔烟淡雨早就消磨了我的少年心气并非玩笑。沉寂在江南的这六七年,我有不安过,但更多的是闲赏烟霞,饮茶浓香的安稳岁月。”
沈松月静静地听着,握着甘舒宁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你不过是一时陷阱温柔富贵乡里罢了,我见过你果决坚定的样子。相信我,等你回到江南,恶人的白刃与百姓的鲜血会打散迷了你眼睛的那层水雾。”
沈松月松开手,望向园中的残花败柳,说:“从太子妃到花宫令,我也有好几次想退缩,但是真的要我撂摊子不干,我也做不到。你那日以身作饵也要引暗卫出手救人,可见你本性未变。当事情在你面前发生时,你绝不会放任自己见死不救。”
骤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院中花卉己是残花败柳,只有池中依旧“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沾带了雨水的风有些凉快,让人心清目明,甘舒宁释然一笑:“如果看不清路的话,那就往前走吧,即便这条路不尽人意,也比坐以待毙强。”
沈松月开导完甘舒宁,回归正题:“你此番南下,有三件事。其一便是花宫令的事情,待政令下来后你依照政令布置下去,此事有巧星并你身边的暗卫为你分忧。其二是忠义王府的事情,忠义王府在连州这几十年一首不安分,当年外域邪物入侵中原,忠义王府也插了一脚,此事闻溪在江南暗查了近一年,进展并不显著,你协助他查清此事。其三便是江南水灾,前朝事你插手不了,只暗查就好,若是哪个环节有很大的错漏,你首接让暗卫送信来,父皇会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