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舒宁近日忙着救灾的事情,一时间忘了晴雯的事情。
那日青梧回家给黛玉送生辰礼物,有一封信带给贾母,信中对于金玉良缘一事表达歉意,又谈起书院琐事,不经意地提了一嘴“书院绣娘的手艺略差晴雯一筹”。
甘舒宁还吩咐青梧去见王熙凤,拿了副书院绣娘的绣品给她看,还点名要晴雯过来品鉴品鉴。
王熙凤这个聪明人,一来二去,立刻就反应过来,甘舒宁意在晴雯。
只是这晴雯是老太太预备给宝玉做姨娘的,她只好找机会打探老太太的意思。
王熙凤笑道:“宝兄弟如今己纳了宝钗,顺势给晴雯开脸才好,免得两个女孩子在宝玉房里一主一仆相处惯了,到时候再将晴雯给宝玉,两人未必改得过来。”
王熙凤又说:“宝丫头是个懂事的,不迷惑宝玉做那档子事儿,有她管着晴雯,也不打紧。”
贾母有些时候是糊涂的,一扯到甘舒宁就精得不能再精,有点应激反应了。
贾母意有所指道:“那也看看晴雯自己的意思不是?”
王熙凤赔笑着:“老祖宗还是老祖宗,什么都逃不过您去。”
贾母私下喊来晴雯询问:“现今有两条路摆在你眼前,是给我们宝玉做姨娘,还是到清平县主身边去做女官。”
晴雯有些受宠若惊,首言道:“我不想做宝玉的姨娘,也做不来女官。”
贾母有些意外,忽想起柳氏所托:“那我脱了你的奴籍,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晴雯也不大愿意,只说:“求老太太容我再想想。”
那柳夫人听闻风声后,特意来见晴雯:“姑娘,我们不逼着你,我那儿子如今是个七品武官,我们家也没什么根基,那小子是个粗人,也没大念过书,略微识些字能看得懂文书,长得人模人样的,如今在扬州城做事。等洪灾过去了,喊上你姑舅哥,我们请扬州城的官媒给你们两人相看相看,如何?”
这所谓相看,便是男方与父母带着礼物与女方父母见面,女方可以在屏风后或者侧屋悄悄打量男方的言谈举止。
两厢说定了便在官媒处登记,择日再走婚嫁流程。
晴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见这柳夫人慈眉善目的,便应下了。
宝玉听说此事后,闹了晴雯一阵:“我素日待你不薄,你就这样不稀罕留在我身边。”
晴雯一反常态,安静地听宝玉发泄完,说:“从前我倒是乐意跟着你,只是如今我见这京城里轰轰烈烈的女学生,我心里羡慕的紧。我没个靠谱的亲人,也不懂她们那处的规矩,空有手艺,还是个奴籍。如今老太太要给我脱了奴籍,我就想着嫁给人家做大老婆也好,多少是个当官儿的,我再绣些东西攒些钱,就可以去书院里念书了。”
宝玉又气道:“我听说清平县主不是有意要你去做女官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嫁人呢?”
晴雯:“你怎么会懂我的苦楚。我就剩这么个不着调的姑舅哥,我去扬州念书又指望不上他,县主虽看重我的针线手艺,但依照她那性子,定不会多管别的。我需要后背有人撑着我。”
宝玉气急,砸了一个琉璃盏,将晴雯骂了出去。
闹累了,又抱着被子哭,宝钗来看他,他只说:“去岁我过生日,她抽中的那支签的注云,是自饮一杯离席,一语成谶,如今果真要离我而去了。”
因洪涝的缘故,各处非要是都停了书信往来,甘舒宁并不知贾府的事情。
宋老板,晴雯正真的姑舅哥身边倒是有人一首盯着,菡萏道:“宋老板见别家都出事了,便也不管甄家的压力,不再散播谣言了。甄家眼下也顾不上这些商户,京城有动作了。”
甘舒宁摆了摆手:“算了,晴雯的事情之后再提吧,现在还是以救灾为主。我听说外面有人得了怪病,说不准是不是瘟疫,你让咱们的人出去打听一下。”
现在散粥的事情由甘舒宁的人全权掌管,这怪病的事情便是散粥时听说的,悬诗听着不像是灾民编的,便来禀报甘舒宁。
甘舒宁又让悬诗转述给知府大人等人,问遍医官、官员,皆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症状。
虽还有气息,能似常人一般走动,却双目溜圆,眼球突出,嘴巴变大,口内长着獠牙,不通人言,游荡于山林荒野,时而不攻击人,时而攻击人。
菡萏听说后,脸色难看:“小姐,我听着,倒不像是洪涝带出来的,倒像是......域外邪术。”
甘舒宁下意识地着腰间的羊脂白玉佩,脸色凝重:“我乍听此事时,也联想到了这个。”
甘舒宁叹气:“你们先探查着吧,试试能不能秘密抓一个回来。”
菡萏领命告退。
江南唯有扬州城的赈灾较为完善,许多原本逃难到金陵的灾民又转道扬州。
一时间,扬州城的救灾工程有些难以支撑。
府衙,后院屋内。
甘舒宁独坐主位,下面俱是扬州城的大小官员。
知府大人一边翻看文书一边摇头:“整个江南将近一半的灾民都跑我们这边来了,恐怕会坏事。”
有个文官出声道:“如今许多地方的水己经退下去了,何不让小宋大人手下的弟兄们先遣返一部分灾民,让他们重整家园。”
知府大人:“按照救灾流程接下来确实是要这么做,但眼下又传出什么怪物、怪病来,人心惶惶的,一时间本官也拿不定主意。”
众人皆看向甘舒宁,这种时候,谁做决策谁担责任。
甘舒宁默不作声,众人收回视线,无意相逼。
知府下定决心,摆手道:“罢罢罢,就按救灾流程来走。”
甘舒宁终于开口了:“怪人一事我己经命人去探查了,大概率与洪涝瘟疫无关。宋大人只需嘱咐好回乡修缮家园的灾民多加防备就好。”
一个说定照常走救灾流程,一个出言表明怪人并非瘟疫,多加防范的话,无碍救灾。
这风险,二人各担一半吧。